清晨，天刚蒙着层浅灰，巷口的早餐铺就亮起了暖黄色的灯。蒸笼里冒起的白雾裹着面香，慢悠悠飘到半空中。

九年级的闹钟总比朝阳醒得早。我揉着发沉的眼皮下楼，书包带斜挂在肩上，运动鞋在青石板路上踢踏作响，朝着那团暖光走。还没到铺子门口，就听见油锅里“滋滋”的声响，混着豆浆的甜香，将早起的困倦冲散了许多。

“老样子！一碗豆浆，两根油条。”我对老板娘说。老板娘系着洗得发白的蓝围裙，头发随意挽在脑后，几缕碎发贴在额角。她手里的竹夹子翻飞，夹起油锅里金黄的油条，在锅边轻轻磕两下，油滴“嗒嗒”落在油锅里，溅起细小的油花。抬头看见我，她眼角的皱纹像绽开的菊花，笑着往我袋子里多塞了只茶叶蛋：“九年级了，得多吃点，读书耗脑子！”那茶叶蛋正热乎着，隔着塑料袋都能感觉到温度。​

铺子角落的塑料凳上，总坐着几个穿同款校服的学生。有个男生咬着豆浆吸管，把袋子捏得“咕噜咕噜”响，数学卷子摊在膝盖上，铅笔尖在草稿纸上飞快划拉，时不时皱着眉咬一口油条；还有个女生把油条掰成小段，蘸着豆浆小口吃，校服袖口沾了点浆汁，她也不在意，只盯着卷子上的题发呆。我们很少说话，但都认得彼此——都是被闹钟追着跑的九年级学生，在这晨光里共享片刻的温饱与安宁，连呼吸都透着股心照不宣的默契。

很快，铺子迎来早高峰。穿西装的男人边啃包子边盯着手机屏幕，手指飞快滑动；送孩子上学的妈妈把电动车停在路边，一只手攥着书包带，另一只手举着粥碗，催着孩子“快喝最后一口，别迟到了”。老板娘的手像上了发条，不停用竹夹子把油条装进纸袋，还不忘递上双筷子，动作利落得像在跳一支熟稔的舞。有次她擦汗时，我瞥见她手腕上贴的膏药，边角都卷了边，忍不住问她累不累。她摆摆手，手上的面粉蹭到围裙上，笑出满脸褶皱：“你们天天刷题到半夜，读书才叫累呢，我这点苦算什么？”

后来我搬了家，走之前特意去那早餐铺买了最后一次豆浆。老板娘往我袋子里塞了两只刚出笼的肉包：“以后上学路上，记得买口热乎的吃。”我攥着袋子，豆浆和肉包的热气渗到手心，暖得发烫。​        指导老师 崔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