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冷，那层薄薄的白霜，像是给满园的青菜披上一件素净的白纱，也悄悄给菜叶浓墨重彩地增添了独属冬日的清甜。

妈妈在世时常念叨：“霜打的青菜，比肉好吃！”我们放学回家的中饭定是一锅菜粥。妈妈虽不识字，却把寡淡日子里的烟火智慧嚼烂于心。这被霜吻过的青菜，褪去了青涩苦味，多了分软糯清甜，是冬日里最熨胃的滋味。

时过冬至，气温一天低过一天，老家的菜园子里，霜打菜正长得旺盛。嫂子栽的上海青，更是菜园里的主打。经鸡粪肥滋养的青菜，棵棵敦实，叶子深绿平滑，像是被精心擦抹过的翡翠；菜心带着点浅浅的褶皱，藏着几分憨态；菜梗是浓郁的墨绿色，鲜嫩冒水。最特别的是，菜梗在梗叶交界的地方微微向内收拢，像喂养婴儿的白瓷勺，很养眼。

这上海青被霜打过之后，为什么会格外甜？那是蔬菜遇上低温霜冻，会悄悄把体内的淀粉转化成糖分，这类可溶性糖能降低细胞液的冰点，使青菜抵御冻害，也让原本平淡的菜叶，多了股子自带的甜味。从营养上来说，霜打后的青菜维生素C含量虽略有下降，但膳食纤维和矿物质都有所提升，清甜营养两相宜，是高血糖人群首选。

见我回老家，阳光又正好，嫂子拎着竹篮、拿把小锹，到菜园里挑菜，专挑那些长势最好的霜打菜铲，削根去黄叶装袋，塞得车子后备箱满满当当。

这些带着泥土的青菜，到了我家厨房，把它烧成几道馋人的家常菜。油豆腐果炒霜打青菜，绿叶丛中一点黄，这豆腐果吸饱了青菜的汤汁，咬一口，满嘴都是清香；咸肉菜饭更是冬日限量版，咸肉的油浸润着米饭，青菜的清爽又中和了油腻，一碗下肚，浑身都暖和和的；还有最朴素的青菜豆皮汤，汤色清亮，豆皮爽滑，青菜鲜嫩，嚼上一口，满嘴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