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一向爱看戏。老家每年都会请来两三次戏班，奶奶总是过节一般，盘上平时散着的银丝，换掉从早穿到晚的围裙，郑重其事地带上我，搬个小凳，早早地坐在第一排。我享受这时刻，倒不是被戏吸引，只为了奶奶哄我安静听戏的那些零食。我听不懂戏文，只是看着台上水袖舞起，粉墨胭脂，声音悠扬绵长，实在能满足我的好奇心，听久了，也累了，小小的人儿蜷缩在奶奶膝上，着实安心。

我上初中后，连奶奶的面都很少见到，更别说陪她看戏了。去年中秋，我去看望奶奶。她似乎老了不少，背又驼了一些。我忙于与发小寒暄，只草草应付她两句。那天恰逢庄上有人家搭台唱戏，奶奶已换上干净衣服，梳起头发，拄着拐杖，三步并作两步地赶来，“今儿唱戏，去看么？”“我……我要不下次陪你去？”我的话语如一盆凉水浇透了她炽热的心，“哦，好，好……”良久，听得她一声叹息，“现在的孩子，都不看戏了……”奶奶转身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在萧瑟的秋风中，连身边的景色都黯淡了几分。

望着奶奶落寞的身影，我心里一紧，赶忙追上去，“奶奶，我可以陪你看一会儿。”奶奶愣了一下，高兴地说：“好，好！”

像小时候一样，奶奶捧着一手的糖果，坐在第一排。我如儿时那般黏在奶奶身上，吃着糖听着戏，奶奶眉眼里满含着笑意。台下都是老年观众，只有奶奶身旁有小辈，他们眼里的羡慕都要溢出来。戏一开场，周边都噤了声，只听着曲调悠扬婉转，很是动听。我望着台上演员一步一生花，一指一刹那，唱人间冷暖，世态炎凉，心里陡生出一份敬意。

                                指导老师  龙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