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角声声
2005-08-19 00:00:00 作者:王闻大 来源:今日高邮
当年参加三垛河伏击战的新四军老战士吉元汇重访故地,我陪他走了一回曾经血火交迸的地方。
小车从高邮向东,大约20分钟就到了三垛镇。穿过喧嚣的集市,眼前慢慢开阔起来。一望无垠的绿野平畴,透出勃勃生机。一条大河紧紧依偎在公路南侧,这就是三垛河,又叫北澄子河。由此向东,河路两侧长约7华里的狭长地带,就是当年伏击日伪的战场。
三垛历史上曾发生过几次抗击外族入侵者的战斗。南宋建炎十年,岳飞奉诏攻承(承州,今高邮)援楚(今楚州),于三垛与金兵对垒,三战三捷;元至正13年,张士诚揭竿而起,在挥戈高邮途中,于三垛与元军交锋,杀元将纳速刺丁,继而攻克高邮,称王承天寺。而新四军于三垛伏击日伪,更是气壮山河。因此,只要一履斯土,就会感受到来自遥远时空的声声号角和刀光剑影的生死搏杀,让人不免心旌摇动,壮怀激烈。
我们在发起最后总攻的新庄下车。正是初春时节,晨雾正慢慢散去,一河春水像撩开面纱的少女,多情地迎接这位从浙江嘉兴干休所远道而来的老兵。久别重逢,老兵自是激动不已,指数着两岸曾埋伏我6000将士的村庄,喃喃地说:“瓦屋舍,俞迁庄、五条沟、野徐庄……”忆及当年鏖战急,老兵的心潮似大河的波涛涌动……
1945年春,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胜利鼓舞下,我国的抗日战争迎来了大反攻的新形势。日伪为挽救败局,狼狈为奸,狗急跳墙,到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并加紧军事调防,妄图进一步伪化,蚕食我抗日根据地。为了粉碎敌人的阴谋,我新四军6师18旅,在获悉盘踞宝应的伪特务2团将由日山本旅团护送至兴化周庄一线驻防的情报后,报请军区首长管文蔚、陈丕显决定,以伏击聚歼的口袋阵给敌以迎头痛击,由旅长刘飞负责指挥。4月28日,当水上3艘敌艇拖着20多船辎重、公路上日伪成4路纵队约2000人钻进口袋,刘飞旅长一声令下,2颗红色信号弹腾空而起,两岸伏击如神兵天降,密集的枪弹、手榴弹、炮弹如狂风暴雨骤起。水上的敌艇很快瘫痪,进退不能;公路上的敌人被打得晕头转向,阵脚大乱,队伍被裁成数段,首尾不能相顾。疯狂的日军在火网中左冲右突,纠集部分溃逃的伪军夺路抢占新庄,凭借断壁残垣用机枪、步枪、掷弹筒构成交叉火力网,负隅顽抗,妄图固守待援。由于河网、水田阻隔,我军借以隐蔽的麦苗、蚕豆苗全部被敌机枪扫断,进攻的队伍被阻在开阔地上,营教导员汤江声等先后牺牲。黄昏时分,我军从四面八方把新庄紧紧包围,围歼残敌的总攻打响了。只听3长声军号划破长空,猛烈的炮火集中向庄上轰击,大地为之颤抖。伴随着冲天的火光和震耳的杀声,突击队首先冲进庄头。穷途末路的鬼子剥光上衣,摆开武士道架势作垂死挣扎。勇士们毫无惧色,与之殊死拼杀,打退了敌人一次又一次反扑,站稳了脚跟,接应被阻滞在开阔地上的战友冲入敌阵,围歼残敌。在你死我活的短兵相接、白刃格斗中,班长海有鱼接连刺死5、6个鬼子,腹部被敌刺中,仍以惊人的毅力把这个鬼子逼到墙角,用尽最后的力气,把他死死地钉在墙上……
硝烟似乎还没有散去,激越的号角仍在耳边回响。老兵庄严地伫立在河岸上,沉浸在深深的回忆里……“这一仗共歼敌1800余人,其中毙日军240人,伪军600余人,俘日山本顾问、伪马佑铭少将团长等960余人,是苏中抗战转入反攻的前奏,被彭冲誉为破晓号角。”老兵语调轻缓,然而他那样溢满泪花的双眼却流露出内心的波澜跌宕。我也不禁血沸魄动,双眼涨潮。
三垛伏击战纪念碑就矗立在北岸不远的地方,上面镌刻着陈毅军长签署的嘉奖令。我们踩着正在解冻的泥泞,在她的周遭留连,轻轻抚摸她冰凉的的面颊,久久不忍离去。汤江声等100余位烈士的身躯铸就了她的风骨,数千将士的鲜血融进了她的血脉,她是我们民族的脊梁,是乾坤正气的象征。天地肃穆,万籁无声,我竟一时精神恍忽,觉得这长眠地下的英灵只是在枕戈待旦,在梦里看剑,抑或是醉卧沙场,一旦号角骤响,他们会一跃而起,冲锋陷阵……
历史是不能遗忘的,抗日战争更是我们民族不可缺失的永久记忆。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暨中国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之际,各国以空前的热情举行各种形式的纪念。这些活动恰似唯恐时间锈蚀历史记忆的警钟,表达了全人类热爱和平的共同愿望。然而,反观我们的东邻,一些政要对历史罪行的轻描淡写,甚至在教科书、靖国神社等问题上篡改历史、美化侵略,这是多么的不和谐!难道这就是他们良知,他们的反省!
就要离开这片热土了,我们在纪念碑前肃立,留下了一张合影。当然,也留下三垛河的千里涛声,以及那穿越时空的声声号角,在心中,久久回荡,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