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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曾祺的大淖

2010-04-02 00:00:00    作者:许伟忠    来源:今日高邮

一、人们寻访的是一个染上浓重汪曾祺色彩的大淖

大淖,汪曾祺家乡高邮一个完全真实的地名。1981年4月,汪曾祺在阔别家乡40多年后,发表了《大淖记事》。小说以其新奇的故事、新奇的立意、新奇的写法而一炮走红,获得当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自此,汪曾祺在文坛的声望、地位日渐飚升,以致在海内外形成了一个“汪曾祺热”,出现了许许多多的“汪迷”。

《大淖记事》发表20多年后的今天,旅游经济渐成热门,寻访大淖的人日渐增多。历史文化名城高邮吸引了越来越多的游客,而客人们往往要问一句:大淖在什么地方?能不能带我们去看看呢?语气中充满了崇敬和神往。

前年,上海的一家报纸推出了一个“名人导游”栏目,首推的作家是汪曾祺,首选的城市是高邮,一篇《水做的高邮》图文并茂。请汪曾祺做高邮的导游,这个创意源于这样的考虑:“一位作家,对于自小生长的故乡,有着千丝万缕的深情。行之文字,或散文或小说,使那原本为人熟知的山水景物,染上了浓重的‘他’的色彩。”

原来,人们寻访的是那个已经染上浓重的汪曾祺色彩的大淖,一个汪曾祺的大淖。

二、在汪曾祺的童年记忆中,大淖是谜、是画、是花季少女

大淖,在童年汪曾祺的眼睛里是个谜。“淖”字很冷,全县没有几个人认得这个字,一般人都写作“大脑”。可汪曾祺脑袋里却画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这个地方跟人的大脑有什么关系呢?走上文学创作道路后,汪曾祺时常想写写大淖这个地方的人和事,竟因为“大脑”两个字在感情上总是疙疙瘩瘩的而作罢。后来他下放到张家口坝上劳动,塞外的生活让汪老恍然大悟:这“淖”原是蒙古话,是指的大大小小的一片水,“大脑”原来是“大淖”之误。汪老为此颇有点得意,“我敢说,这个地方是由我给它正了名的”。可是,苏北里下河地区为什么用蒙古话作地名,且县境之内也再没有别的叫做什么淖的地方了。这个谜似乎还没最终解开。

大淖是一幅变幻多姿的图画。小的时候,汪曾祺喜欢到处走,东看看,西看看,这个脾气与他的老师沈从文有点相像。虽说大淖在城郊,汪曾祺家在城里,其实仅仅隔着一条“草巷口”,自然成了他经常去看的地方之一。汪曾祺说,他那时看到的大淖大体就是小说中描写的那样:

淖,是一片大水。说是湖泊,似还不够,比一个池塘可要大得多,春夏水盛时,是颇为浩淼的。

最令少年汪曾祺向往的还是淖中的沙洲:

淖中央有一条狭长的沙洲。沙洲上长满茅草和芦荻。春初水暖,沙洲上冒出很多紫红色的芦芽和灰绿色的蒌蒿,很快就是一片翠绿了。夏天,茅草和芦荻都吐出雪白的丝穗,在微风中不住地点头。秋天,全都枯黄了,就被人割去,加到自己的屋顶上去了。冬天,下雪,这里总比别处先白。化雪的时候,也比别处化得慢。河水解冻了,发绿了,沙洲上的残雪还亮晶晶地堆积着。

 四时节令不同,洲上色彩各异,小说向读者展示的是一幅色彩绚丽的四季画屏。可以想见,洲上的景物曾像磁铁一样地吸引过童年汪曾祺的视线,小说中介绍的泅水或是撑着“鸭撇子”到沙洲上挑蒌蒿、割茅草、拣野鸭蛋的生活,他一定经历过。不仅如此,汪老还让他笔下的女主人公在一个月色姣好的夜晚,在沙洲的茅草丛里向自己的心上人奉献了纯洁的爱。

 这位女主人公名字叫巧云,是一个花季少女。

 巧云十五岁,长成了一朵花。瓜子脸,一边有个很深的酒窝。眉毛黑如鸦翅,长入鬓角。眼角有点吊,是一双凤眼。睫毛很长,因此显得眼睛经常是眯着。忽然回头,睁得大大的,带点吃惊而专注的神情。好像听到远处有人叫她似的。

 巧云敢爱敢恨,她爱的方式很特别。十一子因和她相好,被保安队打得还剩下一丝悠悠气,要喝从陈年尿桶里刮下来的尿碱才有救。小说中有一段细节描写:

 十一子牙关咬得很紧,灌不进去。

 巧云捧了一碗尿碱汤,在十一子的耳边说:“十一子,十一子,你喝了!”

 十一子微微听见一点声音,他睁了睁眼。巧云把一碗尿碱汤灌进了十一子的喉咙。

 不知道为什么,她自己也尝了一口。

 汪老说,“她自己也尝了一口”一句,是他原来没有想到的,只是写到那里,出于感情的需要,迫切地要写出这一句。汪老感到,这一句就是所谓的“神来之笔”,产生了刻骨铭心的效果。汪老说,“写这一句时,我流了眼泪”。

 经过一番生生死死的婚姻和恋爱,巧云从一个姑娘变成了一个很能干的小媳妇,加入了大淖挑鲜货的妇女的行列。

 从此,巧云就和邻居的姑娘媳妇们在一起,挑着紫红的荸荠、碧绿的菱角、雪白的莲藕,风摆杨柳似地穿过街市,发髻的一侧插着大红花。她的眼睛还是那么亮,长睫毛忽闪忽闪的,但是眼睛显得更深沉,更坚定了。

 巧云最后就是以这样一个美的化身永远地融进了大淖,巧云是大淖的“神”,有了她,大淖的自然景色就灵动起来。

 三、《大淖记事》是为大淖立的传,是唱给大淖的抒情诗

 《大淖记事》有一个十分特别的结构。小说一共六节,汪老没有从巧云和十一子的爱情故事写起,而是不惜花了三节大约5000字的篇幅,从从容容地介绍大淖的风景、风俗、风情,第四节才让他的人物陆续出场。对这样的结构自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有人认为前面不直接写人物的部分写得太多,有比例失重之感。汪老“于此有说焉”:这不是无意识的失误,所以着重写环境,是因为“这里的一切和街里不一样”,“这里的人也不一样,他们的生活,他们的风俗,他们的是非标准、伦理道德观念和街里穿长衣念过‘子曰’的人完全不同”。对此,汪老认可了一位青年作家的说法,“题目是《大淖记事》,不是《巧云和十一子的故事》,可以这么写。”这样一种认可,一者体现了汪老的创作思想,“只有在这样的环境里,才有可能出现这样的人和事”;二者体现了汪老的创作意图:不是要讲一个爱情故事,而是为魂牵梦萦的大淖,为谜一样、画一样、少女一样的大淖立传。因而小说仿佛一幅风格独特的风俗画,艺术地再现了那个特定的年代,高邮城区和乡下交界处的风土人情。这比起县志里面的记载要具体、形象、生动得多。

 可能正是因为汪老小说中有如此多的风俗画成分,评论界有人把汪老称作风俗画作家,而汪老则说:“不能为写风俗而写风俗,写风俗是为了写人。”“我以为风俗是一个民族集体创作的生活抒情诗。我的小说里有些风俗是一个民族集体创作的生活抒情诗。”这个创作集体中有轮船公司往西住的各色小生意人,包括男主人公小锡匠十一子和他的师傅老锡匠;有轮船公司往东住的靠肩膀吃饭的挑夫以及专挑鲜货的姑娘媳妇们,包括女主人公巧云和他的父亲黄海蛟;有被通称为“莲子”的女人,她们“手很巧,也勤快,只是爱穿件华丝葛的裤子,爱吃点瓜子零食,还爱唱‘打牙牌’之类的小调:‘凉月子一出照楼梢,打个呵欠伸懒腰,瞌睡子又上来了。哎哟,哎哟,瞌睡子又上来了……’”如巧云的妈妈一样。当然,还有不可或缺的角色水上保安队的弟兄们……正是这一群身份、性格、命运各异的人物创作出了如抒情诗一般的大淖风俗画,而《大淖记事》,就是汪老唱给大淖的一首清新而隽永的抒情诗。

 四、晚年的汪曾祺说:大淖就如同我自己一样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八十年代以后重返家乡,大淖在汪老眼中成了一位饱经沧桑的长者。他带着美好的憧憬去寻访那个保留在他童年记忆中的充满生气的大淖,那个定格在他小说中的富于变化的大淖,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大淖。他是一个人悄悄地去的。40多年了,大淖容纳了过多的岁月沧桑,那一片绿水生了锈,多彩的沙洲上出现了一片红砖建筑……他寻不着童年的那种感觉了,他几乎有点失望了。一次、两次、三次,一遍、两遍、三遍……他执著地耐心地细细寻觅。“走过一些依河而筑的不整齐的矮小房屋,一些才可通人的曲巷,觉得还能看到一些当年的痕迹。甚至某一家门前的空气特别清凉,这感觉,和我四十年前走过时也还是一样。”汪老是宽厚的,面对着大淖苍老的面容,他不愿用任何一个他认为不美好的字眼来破坏他心中的偶像。香港一位作家读了《大淖记事》以后,跟汪老提出要到高邮看看大淖。汪老说:不能看,就如同我自己一样。他只说“就如同我自己一样”。汪老的不言之言人们听得懂,他承受了人世几十年的风风雨雨,面庞仍显得那么安详平和,水波不兴。大淖,是不是也多了一份厚重和深沉呢?

 五、拥有汪曾祺的大淖,我们应该有一份责任

 拥有大淖,一个染上汪曾祺色彩的大淖,我们是幸运的。古人说,“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没有汪曾祺,没有《大淖记事》,大淖也许永远默默无闻,不为人知。可是汪曾祺手中的笔是一枝点石成金的笔,他的《大淖记事》为大淖增了值、保了值。就像鲁迅和他的小说《孔乙己》,让本来毫无名气的咸亨酒店和口味本也一般的茴香豆名播海内,令游客、特别是有一点文化品位的游客们趋之若鹜。现代京剧《沙家浜》,同样也出自汪曾祺的笔下,具有强烈市场意识的常熟人,早已把沙家浜开发成一片旅游的热土,沙家浜游客如云,春来茶馆生意兴隆。

 拥有了汪曾祺的大淖,我们应该做些什么,我们能够做些什么呢?

 听听大淖寻访者们怎么说吧。

 最初的寻访者大多是“汪迷”,他们说:看了《大淖记事》,心里总放不下大淖,总想看看。

 后来,寻访者的队伍中有了专家,有了商界人士。他们不止一次地建议:请汪老来做导游,把“汪曾祺热”转化为旅游热。高邮文物资源十分丰富,如同满地珠玑,需要一根串连的红丝线;如同一篇洋洋洒洒的散文,需要一个凝聚全篇的神。这根线就是汪曾祺童年在家乡的足迹,而这个神,汪曾祺和他笔下的大淖应该当之无愧。

 当然,这还仅仅是一个创意。大淖,仍然在沉睡之中,像股市上一只题材无限丰富的潜力股,等待慧眼发现,等待大手笔的规划、大力度的投入,才有可能产生爆发性的行情。

 大淖,汪曾祺的大淖在期盼。

 拥有大淖,我们应该有一份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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