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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天祥过高邮之高沙辨误

2014-03-16 00:00:00    作者:张愈    来源:今日高邮

文天祥(1236——1283),南宋吉水(今江西)人。初名云孙,字天祥。后以字为名,改字履善。中举后又字宋瑞,号文山。1256年中进士。南宋末年,朝廷偏安江南,国势弱小。1275年,元兵渡江,攻下襄、樊,以此为突破口,顺江而下。第二年(1276年,德佑二年),文天祥奉旨与元军议和,被拘。文被押至镇江,夜亡命入真州(今仪征),经扬州至高邮,由高邮经泰州、如皋、通州,泛海至温州。文被召赴福州,拜右丞相、枢密使、都督诸路兵马抗元,第二年兵败。下一年(1278年,景炎三年),又授少保、信国公、移屯海丰,军溃被执北行,再经高邮。在道绝食八日不死,拘禁于燕三年,始终不屈而遇害。

文天祥两次过高邮都很惨烈。第一次过高邮,文天祥是代表南宋与蒙古人议和时被抓,后又亡命经仪征、扬州到高邮。文天祥是逃命到高邮的。关于高邮,他遗留下六首诗篇:《高沙道中》、《至高沙》、《发高沙》、《嵇庄即事》、《高邮怀旧》和《发高邮》。宋代的“高沙”、“嵇庄”、“高邮”是在什么地方?我们将一一解出。文天祥的诗中记载了逃命过程的惨烈情况。从扬州逃到“高沙”,《高沙道中》诗序中记有“自扬州来,有引路三人,牵马三人”,看来文天祥至少有随从二人。结果中途遇“二十余骑绕林呼噪”随从一人“右眼内中一箭,项中二刀”,另一随从“林中被获,出所携黄金赂逻者,得免”。文天祥躲藏在附近,没有被发现,“不自意得全。”本来自以为必死的。经过此劫,“至是或执或逃,仅存其二”。

文天祥夜行二百里。“借问曾游处,高沙第几山?”以前,文天祥曾来过“高沙”。高沙有山,从此看来,“高沙”肯定不在今高邮城。查历代高邮州志,也没有地名叫“高沙”的地方。“高沙”究竟在哪里?高沙是文天祥要找的一处住处。

先要说说宋代的高邮。建置叫“高邮县”是从隋朝开始的。当时还没有今高邮城。宋初的高邮县设在古三阿。宋代也没有高邮湖,在今高邮湖的位置上,分布着号称三十六小湖。宋人杨万里《过甓社诸湖》诗有一自注:“高邮西北有新开、甓社、塘下、五湖、平阿、七里、张良、珠湖,又有姜里、石臼、鹅儿白,凡十一湖相连。内有一湾,名子父湾。见《图经》。”《图经》是宋代的一种志书。古三阿在平阿湖畔。三阿是平阿、北阿、下阿之谓也。三个阿靠得很近,地名叫“平阿”的最大。“阿”是一种地貌叫低丘平岗。《说文解字》有:“阜:大陆山无石者为阜”,“陵:大阜为陵”、“阿:大陵为阿”。这种地形在今高邮湖西诸镇还可以看到。这种山不是崇山峻岭,而是平顶的丘陵。文天祥找的“高沙第几山”,看来这在“三阿”的可能性最大。

古高邮三阿在秦代就有建置——邮亭,建有秦邮驿。公元前206年,刘邦推翻秦朝建汉。“汉承秦制”,是说汉继承秦代郡县制。古高邮从汉高祖六年(前201年)叫“平阿县”,属沛郡,邮驿改名为“高邮驿”。古高邮当时叫平阿县,在现存最早的明隆庆《高邮州志》、清康熙《扬州府志》和康熙《高邮州志》都是这样记载的。三部志书皆指出:“汉置平阿县,属广陵国。”《中都志》曰:(汉)高祖于高邮三阿东立城廓。”(摘自明嘉靖《天长县志》)。东晋为三阿。《汉书·地理志》讲广陵国时,作者把地名(平阿)和驿名(高邮)搞混了。这也不奇怪,古代的驿站既有邮驿功能,又有招待所(公馆)功能。当官的对后者印象深刻,是把驿名与地名混淆的原因。南宋的文天祥找的“高沙”,是否也是把驿名当成地名呢?文天祥的诗除了“高沙第几山”,找到高沙了,他还有一段话:“予至高沙,奸细之禁甚严。……张庆血流满面,衣衫皆污,……令觉察关防。于是不敢入城,急买舟去。”文字中有“城”!笔者推论此城当指“三阿”。

三阿在历史上有名,在于东晋“三阿之战”。“三阿之战”是以少胜多的“淝水之战”的序曲。史实是:北方被苻坚的秦占领,古高邮当时叫“三阿县”,由于从北方逃难来的人很多,南方就虚设了许多以北方州命名的州(叫侨置),以招安来的难民。“三阿县”又称“幽州”(侨置)。幽州级比县大,所以官虚称刺史。在难民帮助下的三阿军民,以三万兵马打败八万秦兵。十一万人马在此激战,没有城是不可能的。另有史料记载。北宋王安石来古高邮三阿,住驿馆,有诗句“寥寥西城居”,也看到过这个城。约在明末清初,古“三阿”因黄河、淮河大水已淹没于今高邮湖中。

今高邮城是什么时候建的?北宋《太平寰宇记》载:“高邮军,理高邮县。本扬州高邮县,皇朝开宝四年(971年)建为郡,以县隶焉,直属京师。”宋太祖《太祖实录》中:开宝四年“高邮县为军”的诏文:“惟彼高邮,古称大邑。舟车交会,水陆要冲。宜建军名,以雄地望。”(录引自宋《舆地纪胜》卷43《淮南东路·高邮军》)同年,在今高邮城处始建“高邮城”。这个城应该是郡(军)署之用。今高邮城的城砖上有“高邮军”字样,也证明建城时是军(郡)署之用。《高邮州志》载:元元年(1086年),诏复高邮军,额赐帑金茸军治兼修众乐园。始于郡守军毛渐,成于郡守杨蟠。在北宋时,高邮有东城和西城两座,东城是高邮军(郡)城,为北宋所建,在今高邮城位置;西城为高邮县城,在古三阿位置,为汉初所建。南宋裁军存县,东城叫高邮县,西城叫北阿镇,西城还设过承州。以后又恢复军县关系。

查邮驿史有“唐代李吉甫在高邮修筑平津堰,就住在作为驿站的高邮候馆。宋代邮驿,在古三阿的高邮县驿馆叫高沙馆;在高邮军(今高邮城)有迎华驿。元代邮驿是站赤。元代驿站名曾叫高邮站,至正年间改名为秦淮驿,后又名为秦邮驿。到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在1368年建立了明朝,在他称帝的第22天,就下令整顿和恢复全国的驿站。第二年,他又颁诏,把元朝的“站”一律改称为“驿”;高邮设‘盂城驿’。还有全国230多处不雅的驿名改得更为雅致,其中就有改的高邮“盂城驿”。这就是“盂城”的来源。 明代高邮知州赵来亨《公馆记》开头就说:“盂城本高沙,故秦邮出。”赵是说:“盂城驿是继承高沙馆的,故不用元代秦邮驿名。”据此,“高沙”是宋代高邮县的驿名。

明嘉靖《高邮州志·古迹》记有“【高沙馆】在州治西南,郡名高沙以此。今废。”有【宋文丞相《至高沙》诗】:“江南自好筑金台,何事风花堕向淮。若使两遭豺虎手,而今玉也有谁埋。”【又《发高沙》诗】:“晓发高沙卧一行,平沙漠漠水茫茫。舟人为指荒烟岸,南北今经几战场。”

文天祥一行到“高沙”(三阿)城下,并没有进城。因为怕被元军捉去,所以就“买舟”到今高邮方向去了。从三阿到今高邮,有一条大河叫石梁溪,可以行舟到达今高邮城附近。从文天祥的遗作中可以看到,当时高邮人遭蒙古人铁蹄蹂躏,惨不忍睹。他记有:“望望无人烟,迷途呼不应,如在盘中旋。”“一日经行白骨堆”。“城子河委乱尸,河阴血肉更稀微。”“自至城子河,积尸盈野,水中流尸无数,臭秽不可当,上下几二十里无间断”。“一隶缚上马,无路脱纠缠。一厮躏其足,吞声以自全。”文天祥也没有进今高邮城。当时元军已经占领了今高邮城。而是一直到高邮的“嵇庄”。

明嘉靖《高邮州志·古迹》记有“【嵇家庄】在州东南十五里,城子河边周丘墩。南宋文丞相见逐于扬州,匍匐扬境,得达于嵇家庄。遇嵇耸,馆谷津遣之,始得由海道达行。”原来在今龙奔南,靠“周邶墩”附近,有一嵇家庄,“方有一团人家,以水为寨。统制官嵇耸,其子德润,诣张举,其侄昌。其馆客莆田人林希骥,字千里、林孔时,字愿学,皆锐意于事功者。(文天祥诗注)”“嵇耸悉丞相匡复大志,迎事于家,设醴甚谨,又津遣之。使其子德润、馆客林孔时伴送至泰州。丞相遂得由通州航海达行在所。(嘉靖《高邮州志·义行传》)” 嵇耸的嵇家庄是一座水寨,没有被元军攻陷。在嵇庄短暂停留后,由嵇耸的儿子护送到泰州。再转道到通州,再由海路至温州回到南宋。文天祥就这样逃过厄运一劫。在嵇庄【文丞相《至嵇家庄》诗】:“小泊嵇庄月正弦,庄官惊问是何船。今朝哨马湾头出,正在青山大路边。”【又《嵇庄即事》】:“乃心王室故,日夜奔南征。蹈险宁追悔,怀忠莫见明。雁声连水远,山色与天平。枉作穷途哭,男儿付死生。”

第三年,文天祥抗元失败被拘。这是文天祥第二次经过高邮。他路上绝食八日不死。到北方后,被拘押在燕(今北京)达三年之久,始终不屈,于元世祖至元十九年遇害,享年48岁,谥忠烈。文天祥的两首诗作《高邮怀旧》和《发高邮》,是1279年囚禁于“燕”时所作,当时是南宋祥兴二年,即元代至元十六年。从内容来看,他怀旧的是古高邮三阿(“高沙”馆)。失去自由的文天祥还怀念着我们高邮。“夫人生于世,致命各有权。慷慨为烈士,从容为圣贤。稽首望南拜,著此泣血篇。百年尚哀痛,敢谓事已遄!(摘自文天祥《高沙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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