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高邮作家周荣池的长篇作品《独自生长的村庄》在国内享有盛名的小说类文学期刊《小说月报·原创版》中长篇特刊2022年第1期发表，其单行本图书《单厍》(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也于近期面世。《独自生长的村庄》发表后引起了广泛的关注，这是《小说月报》首次刊登扬州作家的长篇作品。近日，本报记者就《单厍》专访了该书作者周荣池，倾听他在山村巨变的背景下坚守农村题材写作的心路历程。

里下河平原是创作的原点

周荣池作为长期扎根于乡土写作的高邮作家，其以村庄“南角墩”为原点，又以村庄所在的里下河平原为广阔文学原野，创作了长篇散文《村庄的真相》《一个人的平原》以及长篇小说《李光荣当村官》《李光荣下乡记》姊妹篇、短篇小说集《大淖新事》等十多部富有地域特色的文学作品。

《单厍》作为其长篇小说新作，以运河之畔下河小城的百年风云为背景，讲述了南角墩这个即将被遗忘的村庄中的三代人命运纠葛的悲欢故事，展现了中国传统村落由聚集到离散的变迁过程、个体对命运的挣扎和坚守，以及饱含悲辛、风云变幻的时代征候。

采访中，记者了解到，《单厍》中的 “厍”是个相对冷僻的字，它是一个少数民族的姓，也指村庄。人们常记为“厦”或“舍”，音同“霎”。 “单厍”是指那种零落于村庄之外的孤单的屋舍而形成的物理地点，同时“厍”也是主人公稀有而独特的姓，这个姓虽看似当年王为民随口所赐，但这个罕见的姓氏也暗喻着厍家三代人厍万年、厍长天、厍秋水一直以外来者甚至多余者的身份存在于小说的故事中——这样，通过“厍”这个字，小说一直在物理空间、人物命运以及内在情绪上包含着孤独而悲情的意味。

“里下河平原南角墩是我的落脚点，平原是我的世界，较之于中国的广袤地理和现实，这些都是平凡甚至渺小的。但我愿意踞守在这个角落，不断地去挖掘和放大它的内存。” 周荣池坦言，他长期扎根在里下河平原上，用其独特的视角观察和记录以村庄为单位的乡土现实。尤其是他“返乡”回南角墩所在地龙虬镇工作期间，利用参加乡村基层治理的机遇，走遍了每一个村庄的角落。这些村庄的事实和细节是最为宝贵的文学资源。

家乡情怀是书写的动力

从在乡生活到离乡求学，从回乡工作到进城望乡，继而返乡服务又去乡回城，周荣池始终是以一个“在乡”者的身份在现实与文学的世界里交替存在着。作为物理地点的“乡”，高邮城与他所着力书写的南角墩只有14公里距离，但在精神与文学的世界中，这段距离同样有着回与离的纠葛。正是这种纠葛成了周荣池写作的动力，而这种纠葛便是浓浓的家乡情怀。

在周荣池的作品里，南角墩已经成为一个坚固的文学地标。现实中，南角墩是一个真实存在的村庄，虽然现在还只有数十户人家，但它依旧在城镇的边缘顽强存在着。长篇小说《单厍》中承载着许多本土的故事。这些故事并非完全是南角墩的，但它一定又是高邮所在的里下河平原上与南角墩有一样特质的村庄中存在的。对于周荣池而言，它是一个重要的讲述介质和载体。

南角墩的变迁史在《单厍》中有一个大体的轮廓，这个基于厍家家庭命运变迁的轮廓基本上是真实的，这种真实具有着某种普遍性。南角墩这样的村落在形式上是面临着衰弱的，然而这种衰弱的原因并非是退化，而恰恰是不断的生长。周荣池坦言：“不论村庄依旧生机勃勃，还是已经老之将至，它们对于文学而言永远寓含着强大的力量——可以说，村庄是我最大的王国。”

运河流域是追寻的未来

今年第一期的《长江文艺》杂志刊登了周荣池的万言散文《上河之畔》，这篇文章甫一登出就备受关注，很快就被《散文海外版》选载。这对于周荣池的写作来说是一个重要的节点。他告诉记者：“村庄是平原的，而平原又属于运河，运河边的城市也是一个个村落。我的书写要从平原抵达运河，才可能让关于村庄的书写走得更加高远。”

记者在翻阅《单厍》一书，发现较之于周荣池以往的乡土写作，这部小说也有很多有趣的变化，这种变化正是体现了一个写作者隐含着的“野心”。小说原先的结尾是以主人公厍长天不安情绪结束的，最终还是以貌似平静的一句“只不过现在的日子好起来了”结尾。“如果写完了一百年的事情，最终依旧是不变的现实和方法，这显然是不符合实际的。”周荣池告诉记者，他一度对结局非常纠结，事实上这种故作平静的结局中包含着对未来的愿景和希望。

采访中，周荣池总是提到“未来”这个词。未来在他眼里是地理上的从南角墩到运河畔的变迁，其精神内质则是村庄以及所在地域不断的生长。虽然这种生长有“独自”的某种特质，但也无时无刻不透露出他对家乡不断发展变化的盼望与欣喜，也是他不断改善自己写作的一种愿望和努力。值得一提的是，周荣池的愿景和追求也映射在他的人生轨迹上——今年六月份他当选了扬州市作家协会主席，似乎注定了他与运河的文学情缘。“未来，我还有几个系列关于家乡高邮的文字在书写和陆续的推出，相信这些书写能够像运河之水一样，浇灌着一个又一个美丽的村庄。这些村庄既是文学的，也是属于这个美好时代的。”周荣池坚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