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岁那年，母亲意外去世，家庭突然失去壮劳力，生活难以为继。到了放暑假时，手头拮据的父亲郑重地对我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第二天早上，隔壁辍学和瓦匠老柏学徒的小龙便将我带到他师傅那里，举荐我做杂工，给瓦匠们打下手。

盛夏的太阳像一个巨大的火球刺得眼睛无法正视，树上的知了此起彼伏地在练嗓子。一丝风也没有，闷得如蒸笼一般。小龙用毛巾擦着汗珠对身后的我说，现在师傅他们休息，我们先将砌墙的泥作熟了，好让他们砌墙用。小龙熟练地操起铁锹挖泥坑，他让没有经验的我挑水倒入泥坑，将黄泥泡涨。

满满的两大桶水，担在肩膀上沉甸甸的。小龙叫我悠着点。我口中答应，可内心高傲，向工地快步走。刚挑两担，便气喘吁吁，汗珠直滚，腿像灌了铅似的。

几担水倒入泥塘，泡烂了黄泥。小龙叫我撒上石灰，他用四齿钉耙在撒满石灰的黄泥上左右腾挪、上下翻飞，很快一塘泥就作熟了。席地而坐的老柏他们站起了身，爬上事先搭好的脚手架上，目测、拖线，手里拿着瓦刀不时地敲打。我和小龙则拎着泥桶，举过胸口处，放在脚手架上的师傅蹲身处。接着，我们将砖头依次放在脚手架上，码好。然后，将师傅们的空桶拎回。

中午，我和小龙在工地上吃饭。半盒不锈钢盒的米饭，由榨菜和酱油加少许香油的“三仙汤”，我们吃得津津有味。

下午，热浪如潮，晒得人头晕目眩。老柏让大伙儿在树荫下休息，4点过后再干。我和小龙睡在地上，不一会儿小龙先打起鼾，我摸着有些酸胀的肩膀，也不知不觉地进入梦乡。

“开工了、开工了……”老柏大声吆喝着。我揉着惺忪的双眼，拖着疲惫的身子，和小龙一起又开始干活了。

厂房砌好了，暑假不知不觉过了25天，这做杂工的日子让我皮肤晒得黑黢黢的，两臂脱了皮，手掌长出老茧，人也消瘦了许多。那天，小龙给我送来两张“工农兵”大钞。父亲喜悦地说：“这些天，你用自己的双手攒下了下学期的学杂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