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9-17 19:29:07 作者:□ 市汪曾祺学校九(9)班 朱林灿 来源:今日高邮
清晨,红日像被高邮湖的水汽洇开的朱砂,把老窗棂上的灰都染成琥珀色。那本边角卷起的相册斜倚在八仙桌上,蒙着的薄灰恰似岁月给往事盖的邮戳。
藤椅在天井里吱呀作响,爷爷摘下银框老花镜,用蓝布衫角细细擦拭镜片。他布满老茧的手抚过相册封皮,像摩挲着昔日渡船的船舷。“乖乖,来望望这张!”他沙哑的嗓音裹着运河特有的潮润,指节轻叩着泛黄的相纸。我正为数学题焦头烂额,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凌乱的弧线:“不就是张旧照片吗,有什么好看的?”
爷爷却固执地起身,藏青布鞋底蹭过砖缝里的苔藓。他枯瘦的手指悬在半空,最终轻轻落在我肩头,仿佛怕惊飞檐下的燕子。照片滑落在习题集上的瞬间,我瞥见画面上的高邮湖波光粼粼,可烦躁让我失去理智,“嘶啦”一声,照片上的渡船裂成两半,连同爷爷欲说还休的眼神,被我丢进了垃圾桶。
爷爷的喉结滚动了两下,灰白的眉梢微微颤动。他弓着背走向藤椅,那姿态像极了暴风雨里仍坚守渡船的老艄公。竹椅在他身下发出微弱的哀鸣,他端起粗陶茶杯,看着茶叶在水面打着旋儿沉浮,就像当年他目送过无数次的航船。
爷爷自顾自地讲起了往事:
“背着书包的孩童蹲在船头数浪花,卖豆腐的老陈哼着淮剧小调,赶考的学生捧着书卷摇头晃脑。我总把船划得极稳,哪怕遇上狂风暴雨,也能稳稳立在船头,用竹篙拨开乱流。有回张老汉的独轮车卡在船板缝隙,我二话不说蹲下身,指节抵着木板缝一点点撬,即使粗糙的手掌被木屑扎出血丝也不在意……”
我颤抖着扒拉垃圾桶,在霉斑点点的废纸间拼凑起残缺的照片。夕阳的余晖透过指缝,将照片重新镀上金边——照片上,六岁的我攥着爷爷褪色的蓝布衫,身后的渡船正划过胭脂色的湖面,甲板上还摞着几个青竹编的筐,那是爷爷帮乡亲们捎带的农产品。
“爷爷,我们再去看轮船好不好?”我攥着照片奔到爷爷面前。
老城的石板路还留着当年的坑洼,只是两旁的茶食铺子换成了奶茶店。爷爷拄着枣木拐杖,望着橱窗里的盲盒摇头轻笑:“这些新鲜玩意儿,比我当年的渡船舵轮还花哨。”我搀着爷爷布满老年斑的手臂,忽然发现他的脊梁已弯成运河上的拱桥。
“爷爷,我们再拍张照吧。”我揽住爷爷单薄的肩膀,镜头定格的瞬间,他像棵饱经风霜的老柳树,终于安心地倚在了我肩头。
两张照片并排躺在相册里,一张是懵懂的稚子依偎着挺拔的脊梁,一张是成长的身影环抱着佝偻的岁月。
这本相册啊,终究教会我读懂那些被忽视的爱,就像爷爷当年读懂高邮湖上每朵浪花的心事。 指导老师 陈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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