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12-10 17:28:02 作者:□ 市汪曾祺学校九(2)班 嵇会宁 来源:今日高邮
在我悠长的记忆里,总飘着一抹淡淡的桂花香。它没有玫瑰的热烈,也不及茉莉的清绝,就像童年里最寻常的阳光,悄悄渗进每个日子,不张扬,却难忘。
此刻,这香气却裹着碎砖的冷意,撞进了心里。推土机“轰隆隆”的喘息声突然停了,可怕的安静像张网,罩住了眼前的一切。我站在不远处,看着曾经爬满青苔的老屋,变成了一片令人心慌的废墟——碎砖七零八落地堆着,断木的茬口露着白,还有半边摔碎的青花瓷碗,沾着灰,躺在瓦砾间。这景象像一道被暴力撕开的伤口,裸露在苍白的天空下,连风都带着涩味。
就在这时,一阵桂香飘了过来。不是从前那种要凑到枝头才闻得到的、带着点羞怯的香,而是像一条悲壮的河,顺着废墟的缝隙奔涌,瞬间灌满了我的胸腔。我循着香气找过去,才看见那棵老桂花树——它陪了老屋几十年,如今歪倒在碎砖烂瓦里,金黄的花瓣落了一地,有的还沾着泥,却仍在散发最后的芬芳,像在为逝去的岁月举行一场沉默的告别。
记忆突然被这香气拽回小时候。那时太太还在,每到桂花开的季节,她就会在桂花树下铺一块蓝布,布角用石头压着,然后拿起粗粗的竹竿,踮着脚,轻轻往枝头敲。“哗啦,哗啦”,金黄的桂花就像雨一样落下来,沾在她的白发上,也落在蓝布上。我总学着太太的样子,抱着树干摇,力气小,摇不动,就用小拳头捶树干,桂花落得少,却惹得她笑:“慢点儿,别摔着。”
等桂花捡够了,太太就坐在屋檐下挑拣。她的手布满皱纹,却很巧,指尖捏着小枝子,把混在桂花里的碎叶一片片挑出来,动作慢,却很仔细。挑好的桂花,她会分一半给邻居,剩下的就做桂花糕。她把桂花和糯米粉拌在一起,加些白糖,揉成小团子,放进蒸笼里蒸。蒸汽冒出来时,整个院子都是香的。我就蹲在灶台边等,眼睛盯着蒸笼盖,连口水都要流出来。等糕蒸好,太太先拿起一块,吹凉些递给我。桂花糕是淡黄色的,咬一口,软糯香甜,米香裹着桂花香。我总顾不得烫,嚼得腮帮子鼓鼓的。太太就坐在旁边,用手背擦我嘴角的糕屑,又摸了摸我的头,眼里的疼爱,比桂花糕还甜。
可现在,我的脚边是荒凉的废墟,而记忆里的太太,早就像桂花树上的一片花瓣,随风去了远方,再也看不见了。天色渐渐暗下来,废墟沉入墨色,只有桂香越来越浓郁,萦绕着那些再也回不去的旧时光。
指导老师 崔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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