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8-16 00:00:00 作者:姚正安 来源:今日高邮
据西方经济学家称:1931年发生在中国的洪灾是二十世纪最严重的自然灾害之一。然而,从洪灾发生直到今天,一个远在美国的家庭,却以接力的方式讲述着―――
高邮1931年特大洪灾背后的故事
1931年6、7月间三次特大暴风雨席卷中国大部分地区,尤以苏北里下河地区为最。由于连续的暴雨导致洪泽湖、高邮湖水位猛涨,给脆弱的运河大堤造成了巨大的压力,浪借风势,猛烈地拍打着运堤,运河大堤摇摇欲坠。终于在8月26日清晨被撕开了若干个缺口,仅高邮境内就有六个大的缺口,无情的洪水如饥狼饿虎践踏着里下河地区的粮田和村庄,几乎是在很短的时间内,高邮、兴化、泰州、东台、盐城等地即化为一片汪洋,成为无边无际的“内陆海”,死于洪灾者不计其数,高邮一地就死亡了77000人,幸存者大都流离失所。
据西方经济学家称:1931年发生在中国的洪灾是二十世纪最严重的自然灾害之一。
由于战乱等因素,那场使数百万人深受其害的洪灾并没有留下足以使人们了解灾难的历史资料,几十年来,只是偶尔听到洪灾的亲历者们零零碎碎的絮叨。
历史渐行渐远,人们似乎早已忘记了那场骇人听闻的灾难。
然而,从洪灾发生直到今天,一个远在美国的家庭,却以接力的方式讲述着1931年洪灾及其背后的故事。
新世纪开局的2001年7月,高邮迎来了六位远道而来的美国客人,――两位七十以上的老者带着他们的四个孩子。当时的高邮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倪文才接待了他们。看得出他们对高邮有很多的了解,也有很深的感情。一行六人参观了高邮运河大堤,两位老者还略略介绍了他们所见闻的1931年洪灾与他们的父亲参与运堤修复的情况。
但是,高邮的史料里没有记载洋人参与救灾的史实,高邮人的记忆中也没有洋人帮助修复运堤的印象。用什么证明他们所说的都是事实呢?
然而,两位老者却认定他们的父亲当年抗灾的地点就是高邮,他们甚至在高邮运堤上找到了物证。其实,2001年,他们的父亲托马斯・汉斯伯格先生已经故去三十个年头。
2001年六位美国客人的中国之行,无论对汉斯伯格一家,还是对曾经接受过帮助的高邮人都是非常非常重要的,正是这一年,彼此都比较顺利地打开了珍藏1931年洪灾与运堤修复故事的宝匣。就在他们六人离开高邮,前往泰州、淮阴的途中,他们得到了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仍然保存着1931年洪灾档案的消息。他们便请专人到南京第二历史档案馆收集资料,果然,那里沉睡着许多鲜为人知的资料和照片。
2002年10月,两位老者再次带着他们的两个孩子专程到位于南京的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追根求源,他们不仅找到了更多的资料,更重要的是他们确信他们的父亲、祖父曾经在1931年的高邮赈灾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与此同时,托马斯先生的孙子史帝夫先生将令他们全家激动不已的消息通过电子邮件转告高邮市委副书记倪文才,并且提出要充分利用历史资源,办一个关于1931年洪灾与运堤修复的展览,将历史带到高邮,带回生活,带给后人。倪副书记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动议,便与水务局负责人商量,觉得办展览可以再现历史,警示后人。于是,就开始了筹办展览的多次磋商。2004年,这项工作进入实质性运作阶段,高邮水务局成立了一个专门工作班子,到档案馆、到民间收集资料。
泛黄的史册被一页页揭开,历史里的人物活生生地出现在我们的眼前。
历史是不该忘记托马斯先生的,高邮人是不该忘记托马斯以及所有参与救灾的人们的。
历史告诉我们,托马斯是1912年来到中国的,主要在泰州地区从事传教工作。1931年的洪灾发生时,托马斯带着全家生活在泰州的船上。当时,有难民请求托马斯先生帮助受难者修复运堤,以便恢复生产,重建家园。托马斯来到高邮运堤缺口处进行实地考察,当他看到沉没的肥沃大地,看到民不聊生的难民,基督徒的仁爱之心驱使他当即向上海华洋义赈会提出修复运堤缺口的要求。他的要求很快得到批准,并且委派他全权负责运堤修复资金和工程质量管理。1932年初,托马斯先生毫不犹豫地带着全家,乘船来到高邮,投入运堤修复工程中。他们全家住在狭小的船上,时时受着疫病的威胁,常常排除兵匪的干扰,整整七个月,与中国的工程师和民工们生活在一起,直到1932年底工程差不多竣工才离开高邮。因为运堤修复工程的节约、优质,托马斯先生获得了中外赈灾委员会的盾牌奖章。
1939年,因为中日战争和美国国内经济萧条的缘故,托马斯离开了他工作了27年、被他称之为家的中国。
但是,高邮1931年运堤修复的人与事却深深印在他的灵魂里。回国后,他不停地讲述着那一段他认为一生最伟大的时光和最光彩的事业,讲述中国工程师王将军的精明能干,讲述匿名者慷慨解囊的义举,讲述中国万名民工的坚韧。
遗憾的是1970年11月,托马斯先生逝世了。
1931年的故事却没有中断。讲述和传播故事的责任被托马斯的儿子、1931年仅8岁、跟随托马斯在高邮生活了将近一年的哈契先生承担下来。
他讲述着他模糊的记忆,他讲述着从他父亲那里听来的人和事。为了把故事完整地带回中国,他晚年不辞千山万水两次来到中国,寻找王将军,寻找匿名捐赠者,寻找关于那段历史的所有资料。
可惜,2005年4月,哈契先生又永远地走了。
由于多年的耳濡目染,托马斯的孙子、哈契的儿子史帝夫先生又主动地将讲述故事的担子挑起来。他做得更执着,更坚定,近一年多里,他与倪文才的电子邮件往来就有50次之多,有时,一封邮件就是洋洋万言。一年多来,他的所有业余时间都用在研究那段历史上。由于他的始终不渝的努力,他得到了很多珍贵的资料,比如,二十世纪美国空中英雄汉德伯格于1931年在飞机上拍摄的灾区图片。
高邮水务局的工作班子,也在马不停蹄地工作,他们同样得到了托马斯先生祖孙三代想得到而未得到的资料。他们找了时任运堤修复工程师的王将军的资料。
王将军系王叔相,江苏淮安人,同盟会会员,国民党元老,中国治淮委员会技术顾问。
就连匿名捐赠者也有了下落,根据考证,那位匿名捐赠者姓林,是上海的富商,由于厌恶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而隐匿山林,当他得知苏北遭灾的消息,毅然说通家人变卖家产,慨然捐赠二十万银元。
他们还得到了当时《申报》等新闻媒体、人民群众呼吁赈灾以及国民政府赈灾情况的原始资料。
资料在挖掘中不断丰富,历史的面目越来越清。展览的雏形在大洋两岸的交流中渐渐明朗。
今年7月下旬,史帝夫先生再次来到高邮,与高邮方面就展览的格局、形式、规模和资金来源等问题进行讨论。
高邮市委、市政府对史帝夫先生的到来非常重视,市委书记王正宇于7月22日会见了史帝夫先生,充分肯定1931年洪灾与运堤修复展览的历史与现实意义,高度赞扬史帝夫为展览所做的一切。
7月23日,市委副书记倪文才主持召开高邮1931年洪灾与运堤修复展览讨论会,倪文才在致辞中强调,我们现在做的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工作,我们与史帝夫先生的合作一定会很愉快, 我们的展览一定会圆满成功。史帝夫先生一再表示,一定全力办好展览,不仅如此,还将像他祖父那样为高邮做一点有益的事情。史帝夫先生在高邮只逗留了三天,短暂的三天里,他除了忙乎展览,还在市委副书记倪文才、市委常委、宣传部长张秋红的陪同下,考察了高邮市经济开发区的佳光电子、宏远集团、和益电工和沙龙制衣公司,表示回国后将为高邮市工业产品打入美国市场架起桥梁。这些看上去与1931年洪灾与运堤修复展览没有必然的的联系,但确是1931年的延伸。
一个关于1931年高邮洪灾与运堤修复的展览呼之欲出。
从展览中,我们可以读到自然灾害对人民生命财产的极大破坏,读到人民群众为了抗击灾害而付出的艰辛劳动,读到中外人民为抗击灾难、争取幸福生活而缔结的友谊。展览会激起人们更多的想像和思考。
在国运昌盛、综合国力不断增强的今天,也许不会重现1931年那悲惨的一幕,但历史是不能忘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