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王自立先生商榷

今年3月份以来，《高邮信息》和今日高邮网站相继刊发了《尧出生地研究取得重大突破》《陈清硕教授细释帝尧出生地“三阿之南”之争》《高邮应该为帝尧故里树标立记》等研究文章，《扬州日报》6月1日刊登了王自立先生关于《神居山是尧“诞生地”？》一文，提出截然相反的观念。对此，笔者以为，这篇文章为尧出生地的研究提供了一个参照系，该文在历史文化研究方面暴露出来的认识论和方法论上的问题，尤其值得商榷。

争论是正常现象

文章开门见山提出：“歧说愈多，离历史的真实愈远。”这句话不仅违背“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和“真理愈辩愈明”的公理，而且不符合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历史文化研究的实际。
随着社会的进步和田野考古的新发现，随着学术观念的变化和科学研究的新进展，对历史上已有定论的人物和事件展开争论是很正常的，如全国建立的黄帝陵庙，旧的有甘肃、河北、河南、陕西各1处，加上1981年台湾新建1处，共5处。据《史记・五帝本纪》云：“黄帝葬于桥山”，陕西省黄陵县桥山的黄帝陵因此被国务院公布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是古墓葬第一号。与黄帝陵相似，舜和禹的出生地也发生过争论。争论的结果是，舜陵建在山东诸城，禹陵建在浙江绍兴。尧陵应建在何处，仍在争论中，尽管历史上尧陵已有山东谷林和山西临汾2处。
就尧出生地研究而言，王自立先生的这篇文章与他在《扬州史志》2004年第一期发表的《扬州是“尧的诞生地”吗？》一文，无论是引用的资料还是叙述的语言都是一样的。这个事实表明，王先生依然坚持尧出生地的“华夏说”。但我们要提醒他的是，“华夏说”在“东夷说”的进攻面前已经无力反扑。诚如他提到的，“早在1994年就有金湖学者从地名‘三阿’角度来证明金湖三阿就是当年尧的诞生地”。当时，“江苏金湖说”代表“东夷说”率先向“华夏说”叫板，不仅被1994年11月15日的《人民日报・海外版》等报刊采用，而且于1998年被商务印书馆收进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地名大辞典》，可见从那时起，“东夷说”已经占了“华夏说”的上风。
《扬子晚报》5月24日刊登我们的《“尧”出生在高邮神居山？》一文，意在介绍扬州大学陈清硕教授和高邮市原政协副主席张愈先生等一群志同道合的伙伴最新研究成果，因为这个成果比“江苏金湖说”更符合历史的真实，因而对“华夏说”具有更大的杀伤力。在研究过程中，他们早就拜读过王先生2004年的那篇文章，并且有针对性地提出用“四句话”锁定尧出生在高邮神居山的新见解。王先生不妨再认真阅读并换位思考一下，应该会得到启发的。

真理愈辩愈明

回到争论的命题本身，这里要强调一下，我们的命题是“尧出生在高邮”，而不是“尧定都在高邮”，因而，一切与尧出生地无关的话题都应摒弃在外。
1、尧母庆都是东夷人。五先生曾引《竹书纪年》卷二“帝尧陶唐氏”下沈约注：“母曰庆都，生于斗维之野”。斗维之野是古代占星术的用语，是指天上二十八星宿中斗宿区划所对应的地面区域。这个斗维之野指的就是今天的吴地，包括扬州、高邮这一带。说尧母生于斗维之野，等于说庆都是东夷人（甚至是扬州人）。
王先生认为“河北唐县、望都历史悠久，县名与尧、尧母颇有渊源。”这既不能改变庆都的籍贯，也不能证明尧是在庆都迁徙到中原以后出生的。王先生列举的尧庙、尧泉、尧城等古迹，只能说明尧长大以后到中原定都，影响很大。至于尧母台、尧母祠、尧母陵、望都山等古迹，也只能证明尧母在中原地区活动过和殂落于此而已。可见“渊源”云云，对说明尧的出生地并没有什么帮助。这正如毛泽东主席出生在湖南韶山冲，定都在北京，北京虽有毛主席纪念堂等众多遗迹，并不能证明毛泽东主席出生在北京一样。
2、尧出生在高邮。陈清硕教授从战国、两汉、魏晋时期多部典籍中的相关记载摘录了最能“锁定”尧出生地的4个密码，即“斗维之野”、“三阿之南”、“观于三河”和“生于丹陵”，而“高邮说”完全符合上述密码。“斗维之野”则是华夏说永远无法逾越的一道坎。
王先生认为“三阿之南”一句中，“三阿”不过是“三河”之讹而已。其实，三阿之南就在高邮境内，三河就在三阿附近，何“讹”之有？而中原地区找不到“三阿”这个地名，“华夏说”就来个削足适履，硬说“三阿”乃“三河”之讹。孰是孰非，自有公断。
单就“三河”而论，华夏说也不能自圆其说。首先，《汉碑・成阳灵台碑》载：“昔者，庆都兆舍穹精氏，姓曰伊，游观河滨，感赤龙，交始生尧。”其中“游观河滨”说明“三河”指的是一条河，而华夏说却说成三条河，则庆都游观的是哪条河呢？其次，“三河”指哪三条河？三国时魏人宋均注《春秋合诚图》，指“东河、南河、西河”，近代《完县新志》则称：“盖三河非河内、河东、河南之三河，实曲逆、蒲河、唐河之三河。”可见，“三条河”之说也有三种说法，至今莫衷一是。
再说“丹陵”，查遍《中国古今地名大辞典》等地名辞典，均找不到“丹陵”这个地名，我们只能把它理解为红色的丘陵。高邮神居山是1200万年前火山喷发形成的丘陵高地，其玄武岩含铁质多，风化物是红色，下层黄土表土被侵蚀也露出底下的红棕色土，说它是“三阿之南”的“丹陵”也未尝不可。而中原地区受黄河泥沙影响，遍地皆为黄土。
总之，我们用“四句话”锁定尧出生在高邮神居山，是因为神居山符合各种典籍提出的尧出生地密码。其他参与争论的市县，可能有一个、两个甚至三个密码相符，却没有一个地方完全符合这四个密码。华夏说尤其缺少庆都生于“斗维之野”这个密码。

古董不认真假，只认价值

陈硕清教授建议：“既然帝尧出生在高邮，高邮就应该为帝尧出生地树标立记。”
王先生马上呼吁：“在学术界有正式结论之前，请不要制造假古董”。这句话听起来义正辞严，实际上似是而非。什么叫“古董”？字典上说：“同骨董。（1）可供鉴赏、研究的古代器物。（2）比喻过时的东西或顽固守旧的人。如老古董。”先生指的肯定是第（1）义，即不要制造假的古代器物。可是，真的古代器物就那么可信吗？也不尽然。
700多年前，元代翰林侍读学士、昭信馆大学士、冀国公郝经得到一方尧庙碑石，就认定“中山之永平（今河北省顺平县），帝之所生，故有庙焉！而今则弗存。”于是重修帝尧庙，并撰写了重修帝尧庙碑文，掀起了一场尧出生地宣传高潮。元代统治了160多年，由王权推动的这场造假运动自然会对后代学者产生一定的影响，故后代文献多载顺平为尧出生地就不奇怪了。今天，面对顺平帝尧庙这个真古董，我们能相信尧出生在河北顺平吗？
另一方面，在学术界有正式结论之前，中原个别地区正在制造假古董，这从先生介绍的两段话就可以判断：一是《唐县志・大事记》：“公元前2377年，帝喾之妻陈锋氏之女庆都生子于丹陵 ”，明眼人一看便知，该大事记用公历记年，是现代人编写的，且丹陵又是一个杜撰的地名，这《唐县志》记载的“丹陵”不是假古董是什么？二是“据《完县志》记载，山（指‘丹陵’）的东部，有一个天然形成的山洞，此洞为太古穴居，是帝尧放勋降生之地。”尧不是原始人，而是进入文明社会的部落领袖（后来成为中华始祖之一），怎么会穴居呢？若说中原多洞穴，又怎样证明此洞穴即为尧出生地呢？在没有证明之前，这“太古穴居”不是假古董是什么？
由上述三例可知：古董是真是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器物本身有没有鉴赏、研究的价值？若无价值，真古董也等于假古董；若有价值，假古董也可以变成真古董。
笔者以为，陈教授倡言高邮应为帝尧出生地树标立记，这些标记很有价值：（1）无异于向世人宣布，我国古代滨海部落（东夷族）对中华文明的起源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2）证明尧文明是当时文化发展的最高峰；（3）中国东部沿海至今仍是经济发展的火车头，这种火车头的作用自古至今的一脉相承绝不是一种偶然的现象；（4）许多古代的文献如《周易》、《尚书》、《诗经》都是在中原产生的，无形中为华夏文明的中原起源说造成了强劲的势头。有人认为，我国东部长江下游缺乏文献，使用文字的历史被中断，是和该地区频繁的水灾生态条件有关的。现在，在高邮树起尧出生地的标记，也为后代对华夏文明起源的研究提供了可供参考的恢复历史真面目的“文献”价值。
总的说来，在高邮树立尧出生地的标记，不论从政治、经济、考古、学术等各个方面都有很大的意义。至少，也为扬州地区中国古代文化和现代文明的交相辉映提供了一个形象的里程碑，必将对加强海内外华人的团结和推动扬州地区经济、文化的快速发展作出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