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6-26 00:00:00 作者:袁慧 徐炜 来源:今日高邮
一顶草帽,一根竹竿,一包简单的行李,这就是高邮湖滩上放鹅人的缩影。这些放鹅人大多性情悠缓,憨厚朴实,他们随鹅的“作息时间”决定行止,每日穿行于高邮湖南部的湖洲之上,一望无际的高邮湖水面上,除了渔人,人们能够看到最多的身影就是他们。
四处游牧的放鹅人
一连几日,笔者都没能在郭集镇码头庄附近的湖滩上找到在此的放鹅人。后经笔者的一再要求,渡我们去湖滩的老渔民答应带我们去湖滩的东北角上找。途中我们从老渔民的口中得知,放鹅人并不是所有的时间都漂流在湖上的各个滩洲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们有时也要上岸去放种鹅,有时为找一处草密食多、适宜放鹅的好地方,他们一天能走出好几里远的路。笔者来的这段时间不巧赶上他们一年之中最忙的时节,因为眼下湖滩附近的麦田全部收割完毕,散落下的麦穗是种鹅最好的饲料,这些放鹅人早早便离开暂居的茅草棚出去牧鹅了,晚上也很少回来,鹅走到哪儿他们就住在哪儿。
夕阳下的高邮湖波光粼粼,浩淼不见边际,水面偶有飞鸟掠过,我们乘坐着小船,在绕过几个浅滩,趟过其中的几片水域后,远远望见一大片收割完的麦田,旁边的小河中有人摇船持竿,偶而听得风中传来鹅群的喧叫声。老渔民说,那就是放鹅人了,看着他挥舞着手中的长竿就知道,一定是有几只调皮的种鹅脱离了“大部队”,放鹅人在吆喝它们回家呢。
待我们的小船靠近放鹅人时,他们只是肩扛着长竹竿,有些好奇地望了我们一眼,便自顾照看他们的鹅群去了。而岸上的鹅群起初没在意我们的到来,只忙忙活活地各自吃着散落在田头的小麦和虫子;待我们走到近处时,它们好像忽然一起惊醒了似的,全都抬起头来,凑到一块儿迅速向麦田深处避去。
放鹅并不悠闲
陆叶云今年有67岁了,熟悉的人都叫他老陆,他加入放鹅人这支队伍还不到半年,此前一直在湖滩附近的王港村扳罾(捕鱼)、张虾笼(捕虾),那时候他总是看到一些放鹅人,将鹅放置于麦田里,就坐到一边或谈天,或休息,觉得很是惬意。今年过完年,老陆托熟人介绍,到送桥一养鹅场打工,成为湖滩放鹅人中的一员。
正式开始放鹅后,老陆才深刻体会到,放鹅一点也不悠闲,这一行远远比自己扳罾(捕鱼)、张虾笼(捕虾)要辛苦很多,且不说一年四季里比别人少睡很多觉,单单这夏天,白天的时候热得连鹅都受不了,更不用说人了。灼热的阳光使人戴着帽子也没多大用,原本并不黑的他,现在从脸到上身全都晒得黝黑,前几天难得抽空回家,村里人都不敢认他了。晚上在简易的小棚子里睡觉,头上是“飞机”(蚊子)、地上有“坦克”(硬壳虫),点了蚊香也没用。特别是这半个月以来,他与同伴老胡一直在湖滩方圆十几里的麦田里放鹅,为方便第二天的行程,晚上他们就睡在田头,傍鹅而憩。 老陆说,这次运气好,碰上了以前在这里养螃蟹的人留下的小草棚,可以在草棚里栖身,而大多数日子他们都是用几根小竹竿支个帐子,睡在湖滩上。顺着老陆手指的方向,笔者看到田头有一个简陋的小棚子,里面放着的一张破草席,一顶旧蚊帐,那就是他们的“床铺”。
放鹅人要吃饭,这方圆十几里都没有人烟,家当里面也没有锅碗瓢盆,老陆他们都吃些什么菜?又是怎么烧的?面对笔者的困惑,老陆指指“床铺”边的黑色小瓦罐笑笑说,那就是我们用来烧饭的锅,现在田里的麦秸和荒草多起来了,多少也能帮我们省点煤气费。下饭的菜是不可能有的,我们一日三餐能吃个土豆汤就已经很满足了。平日在滩上还好一点,偶尔还能吃到点从家里带过来的蔬菜,荤菜更是想都不要想的,只有回家或是家里人来探望的时候才能吃到。现在最希望这趟鹅快点长,到卖的时候可以回家多呆两天。
酸甜苦辣惟自知
老陆放的这趟鹅共有1500只。与他一起放鹅的叫胡喜阳,这个60来岁的老人已经在湖滩上放鹅近7个年头,老陆说的这些辛苦事在胡喜阳看来都算不了什么。胡喜阳觉得放鹅过程中,最苦的事情还是给鹅抓粮、拌食等,老陆跟他搭档后,因为对放鹅的很多过程还不了解,老板担心他喂食时掌握不住份量,拌食时把握不住比例……这些事就全落在胡喜阳的身上。
胡喜阳说,这两天在麦田里放牧还好,不用给鹅额外补喂饲料,平日里,他们喂食可是一点不敢大意,这鹅吃饭有规律着呢。35天左右的小鹅刚放到湖滩上来的时候,一天要喂3两左右的稻谷,早上7点,晚上5点,两餐制,然后再放到湖滩上去吃草;60天后种鹅每天喂3两稻谷与玉米的混合饲料,全天放养在湖滩上;90天、130天......一只鹅一天吃3两稻谷,1500只就是450斤,从粮棚到鹅棚间虽然只有短短的十几米距离,但他与老陆每天仅喂食就要走十几个来回。
种鹅虽然早上7点才开始喂食,但胡喜阳与老陆凌晨4点就要起床,风雨无阻。因为这时候湖滩上的草丛间小虫子多,他们要先将鹅放到湖滩上去打(吃)早食,然后趁这个间隙回来给种鹅准备“早餐”,同时还要密切注意产蛋期内的种鹅。每年从割稻时节至来年麦收季节,是种鹅的产蛋期,种鹅下蛋从每天午夜开始,到次日七八点钟,一般一只鹅年下蛋75只左右,隔日一只,一趟鹅每天产蛋400只左右,数字上下浮动不大。每日在齐腰高的产蛋棚里将蛋拣出后,胡喜阳还要在老板指定的时间内,用小船运到湖滩对面的岸上去,好方便老板运送到厂里去。
胡喜阳感叹,无论烈日暴雨、冬日寒霜,同龄人在家含饴弄孙之际,他们放鹅人都是在湖滩上放鹅、赶鹅……他们生活中的酸甜苦辣没有人能真正了解,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只有自己知道自己是如何想家,自己是多么想能吃上一顿丰盛可口的饭菜,自己是如何度过一个个漫长、静寂的黑夜。
放鹅图个什么?
在与两人的交谈中,笔者了解到,其实老陆与胡喜阳两人的家庭条件一点也不差,家里的子女都有不错的工作,子孙辈也都有出息了,可以说根本没有衣食之忧。而滩上的放鹅生活既繁重又枯燥,一年四季住在自己用芦柴和草搭起来的小棚子里,冬天不能档风,夏天不能遮雨……一个月下来,两人不吃不喝也就只能拿个600元钱。还有最难打发的就是种鹅晚上休憩后的时间,虽说两个人一组,怎么也有个人说说话、聊聊天了,可时间一长也就没什么话可讲了。老陆说自己也买过收音机,收听当日新闻,欣赏广播剧,可前段时间坏了,自己也没时间拿去修或再买一个。
问及老陆他们都到了颐养天年的年龄,为什么还要出来放鹅,老陆腼腆地笑笑未作具体回答,胡喜阳则是略带羞涩地说,劳累了一辈子,现在呆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不若趁还有力气多干点活,多少还能为家里挣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