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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奈生在高邮

2010-12-14 00:00:00    作者:王树兴    来源:今日高邮

老子说水有“柔德”、“上善若水”,水涵养了万物。在高邮湖和大运河的滋润下成长起来的人,皮肤、毛发、骨骼、血管里都流淌着灵动的水的因子。当一个具备了敏感心灵和审美趣致的人生息、休养于江河湖泊之间,能够与荷花相遇,屏心静气和荷花作灵性的交流,真是天时地利人和的上上好事。姜文定先生之于荷花,便很好地诠释了这种因缘机锋。

能够在数年内为荷花不断地作组画、连作,记录和描摹荷花在不同季节、不同气候、不同光线、不同时间,甚至是摄影和绘画不同的艺术载体下各色美态的,艺术史上最著名的莫过于莫奈和张大千。二者分别为自己养植了睡莲和荷花。莫奈的孩童时代在海边度过,对于水的感情、在水波中发现的色彩秘密成为他的创作源泉,他在艺术成熟期又对睡莲倾注了热爱,一系列的睡莲组画表现出了史诗般的辉煌。姜文定生在当代中国,对水墨画艺术有深厚的文化传承,高超的摄影技术也大大拓展了艺术表现的空间,比起莫奈和张大千来,更得天独厚的是——他俯仰其间的是一片水汽氤氲的文化江南!不需要移植什么,不需要特意栽种什么,只要用敏锐的灵魂感受,只需要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去观察,“洛神一醉未醒,俯鉴窥红影”,这块陆地上的河湖水泊,荷影风情,便被永恒记取。莫奈若有知,也会嫉妒的。

无论是墨荷、粉荷、碎荷、团荷、小荷,还是几粒蕊珠、半枝残茎、几圈枯叶、一片雨荷;无论是花、叶、果、丝,光与影,笔触与墨迹,实录与印象,他深深投入的是生命的痴爱。令人莫名感动的最是莲蓬上那一点点突起的子尖,孕育了生命最饱满的浆液,还有霜雪中垂首水面的枯荷,谁说枯萎代表生命的终结和衰败?这只是生命的一个阶段和另外一种存在方式!她们最后回归了泥土和流水。

在姜文定的摄影作品中,有惊鸿一瞥,也有细致入微,似乎听得见花瓣开放花蕊舒展的声音,听得见枯梗瘦骨折断时的叹息;而在水墨作品中,非工笔非写意,有的只取一点,有的大量留白,或点燃成趣,或浓墨重彩,或写实求真,或变形抽象,不管哪种方式,呈现出来内在的审美倾向,一如李商隐所谓“舒卷开合任天真”!

陈衡恪说过,中国文人画“是性灵者也,思想者也,活动者也,非器械者也,非单纯者也”。在这些作品中,荷花与我性灵交融,神韵合一,清静空幽,风格上既飘逸又朴素,“红莲沉醉白莲酣”,浓墨翠盖中,雾绡红缀、千娇照水,令人沉醉、惊艳。

历史上大概只有胆大心细浪漫无比的屈原敢说“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谁能有如此的气魄如此贴近地将荷裁制作衣裙呢?到了周敦颐,则很决绝地说其 “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一下子就断了那些想攒花戴朵的人的念想——君子能真正做到最赏析君子。只有心灵的高度相同,才能够作平等的交流和激赏吧。她不可以私有,不是某一个人的爱物,凡人只能向她奉献全部的敬慕和欣喜。

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香远益清,亭亭净植,一切不洁的事物大概只会在出水莲面前自惭形秽。相机后面的或手握画笔的姜文定,一定将自己化为了万千凌波芙蓉浦中的一枝了。在他的画面中,荷花那种水生植物的清秀静雅、仪态万千似乎跃出纸面,最洁净的草本植物特有的沁人幽香暗暗弥散。他和她们,已经达到了最和谐妥贴的神会。

看姜文定荷花作品,“乘露醉肌浑欲洗,无风清气自相吹”,令人清心、安谧,不浮躁、不张扬,和作者一起沉浸在荷香清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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