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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田野

2010-11-15 00:00:00    作者:陈永平    来源:今日高邮

午觉醒来,抑抑的。

抬头望天,天空有大朵的云,我不能分辨哪朵云彩藏着雨。没有风,村口河堤上的柳树懒得摇曳婀娜的枝条。太阳总能拨开云层,射下灼热的阳光。

村里人家大多上了锁,也有人家门半掩着,却不见有人。没有人的屋子,凉阴阴、空荡荡的。

大人们下田去了,小伙伴不知窝在哪个角落,各自闷玩。

我最好的朋友是杨春。他是我的远房舅舅,都是六岁的孩子,没那些礼节,我们玩得像兄弟。杨春爸喜安静,他不能忍受一个小村庄的喧嚣,在自留地边造一间屋,当起候鸟,初夏即带杨春住到田里,也侍弄庄稼,也歇夏度假。

杨春每回回庄上,都带来新奇的故事。田里有一种叫张鸡的鸟,体小,腿长,所以人们称瘦高个儿张鸡;所有孩子都怕水獭猫,杨春在苎麻地里见过,一撞上人,倏地窜进河里,立马无影无踪……他最大的传奇是在一天雨后,秧池田放水,鱼戏水溯游,他在田里捉到一条四斤重的翘嘴。

我想去看他。长这么大,我没有独自下田过。一个现实的困惑是,我希望有杨春那样的巧遇,却担心下雨,夏天的雨,电闪雷鸣。遇上雨天,我不知道是赶紧回家,还是守在田里,等开沟放水,去捉戏水的鱼。

诱惑大于困惑,我最终决定下田。

我的村庄面水而建,庄面前是东平河,一条大河。村东、河北,是大片农田。碧绿的庄稼地,显出一块一块云的阴影;田里河渠纵横,河两边栽树,渠两旁种杞柳;一村人掩没在田里,变成隐隐约约几个黑点;河里有人撑船,人在视线以下,大致可见一顶草帽,一杆竹篙,悠然向前滑行。

我沿东平河大堤东行。河坎下面升上来一个人,扛一副大锹,走过我身边,也不抬眼皮儿,飘出一句话:“回去吧,要下雨了。”

我有点犹豫。天空果然多了一片乌云,似乎有雷声,我不能确定。遥望远方,杨春的“别墅”已隐约可见。我加快步子,下堤,顺小河直向北。天又亮了些,我的心平静了。

老有青蛙跳进河里,“扑通……”入水前在空中留一泡尿。一种褐色的土田鸡喜欢在田埂上逡巡,有人经过,绕着脚跳,但并不跳远,似乎是出于礼貌的让路,有时一头碰上蒲公英,花籽立即散开,在空气中飞舞。

杨春不在家,四周也没有人。虽是田里,他的家仍很讲究,不似看瓜人,胡乱搭个人字形的顶头厦。这是正经屋子,墙是土坯的,有门,居然还有窗;门口一个小场院,对称栽着两棵楝树。楝树的汁液苦,不招虫,树下吃饭,不用担心虫子掉进碗里。

杨春见到我,很意外,很惊喜。他全身赤裸,胳肢窝夹着鞋和土布短裤;田野的风很野,他比在庄上时更黑,身体大半部与两瓣小白屁股形成强烈对比;他头上湿漉漉的,乌黑的头发紧贴脑袋,身上也有水的痕迹。

杨春解释,他遭雨了。我奇怪,我听到打雷,可没见下雨!他说,那是阵雨,是云头雨,云到哪,雨到哪。他的天空,赶上了这片云。

“雨打分流脊!”他老气横秋地说,一场阵雨下来,屋脊前面湿(干),后面干(湿)。

杨春回家,给他爸准备晚茶(没有点心,只有粥、米饭),我不期而至,便两人一起送晚茶。跨过两道渠,穿过小树林,拐个弯儿,豁然开朗,眼前二三十人,在给集体上工。一个亲戚看见我,嗔责我:“一个人下田,胆大呐!”

田野里没有奇迹,我仍然很兴奋,我们躲大人远远的,尽情撒欢。

不知玩了多久,杨春脸色变了,一把抓住我:“你快走吧,要下雨了!”跟扛锹人的话一样。我们头顶上一片晴空,东北方向却拉起很长的黑线。有大雨!

我急急地往家赶。刚爬上大堤,铅灰色的云已覆过头顶,杨树榆树开始剧烈扭动,树叶也成铅色,随树枝乱舞,像鳞片一样发光。河坎下停着抽水机船,几个人围着抽水机商量着,看见我,挥手吆我快走,他们却没有回家的意思。

风陡然停了,我不由自主慢下脚步。身后传来一阵一阵闷响,力量十足,我看见一堵巨大的雨墙齐齐地向我压来。完全出于本能,我夺路狂奔,一滴、两滴、数滴……铜钱大的雨点打在我头上、脸上,有点疼。我不知是害怕还是兴奋,拼出全身的劲,从胸腔发出一声长啸:“呀——”雨低吼着,将我砌进雨墙里。

到家了。站在自家场院里,顾不得屋里有人没人,我高叫一声:“我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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