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9-15 00:00:00 作者:史德元 来源:今日高邮
抬夯又叫打硪,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农村砌房造屋地基一般都需要抬夯,自然就形成了一种如号子嘹亮、铿锵的夯歌。那么,什么是夯歌?年轻的一代肯定是不知道的,我不仅了解,而且参加过抬夯,高唱过夯歌。这也许与家庭成员因素有关,我逝去的老父亲,过去唱锣鼓车是他的拿手好戏,三个姐姐唱栽秧歌在四乡八里小有名气,而我大哥天生有副好嗓子,叫打夯号子远近闻名,当时有“叫人抬夯打号子,要请董潭大扣子”的说法,大扣子是我大哥史德胜的曾用名。也许是这一缘故,我二十出头时常常跟着大哥应约到农家去抬夯,因此,对夯歌有着深厚的情结。
夯歌与船工号子、栽秧号子、踩车号子一样,是劳动人民在劳作时唱的带有韵律的一种强有力的号子,一般是农户砌屋在夯实地基时所用的号子。凡是盖房子,都得打夯,正所谓“高楼平地砌,万丈靠地基”。因此,凡是建房子的人家,都把打夯视为首要的而且是重要的一环,无论怎么样,都要将地基夯实、夯好。
我高中毕业已是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期,生活在高邮东北乡的临泽镇董家潭,有幸见证并参与了打夯,跟着哼唱夯歌。那时,大哥因为打夯的号子叫得好,庄邻们抬夯打地基喜欢叫他,所以一年四季特别忙,就连宝应的王营、兴化的草王、江都的丁沟以及附近的乡镇,都请他去打过夯。打夯一般有四人夯、八人夯和十人夯,凡是参加打夯的人,都被主家安排得好好的。打夯前要吃开夯酒,打夯时有烟、有茶,上午有二顿子,下午有晚茶,结工还吃结工酒,生活宽裕的人家还要安排打夯的到澡堂子洗把澡,洗尽夯者身上的灰尘和汗水,最后还要付大家打夯的辛苦报酬。
打夯,如是十人夯,有两人是扶夯的,他们在夯槽里扶夯,除了要会喊夯号子,更要注意夯糟里的地基夯实程度。而另外八个人,是抓着夯扛子,不负什么责任,只要跟着感觉用力抬夯,嘴里跟着哼喊号子就行。可谓是:“一架石硪两根杠,两人扶硪八人夯;十条毛巾扎头上,号子一打震四方。”
我大哥作为扶夯、领阵的师傅,很有急才和经验,喊出的号子特别逗人开心,常常这边打夯,四周围观的大姑娘、小媳妇等庄户人有数十个。例如,他领阵唱喊:“石夯一抬万丈高。”抬夯的人则高声唱应:“嗨呦嗨呦嗨呀,嗨呦嗨呦吆嗨呀!”扶夯的大哥继续唱道:“主家建房步步高!”参与抬夯的人则继续高声接应:“嗨呦嗨呦嗨呀,嗨呦嗨呦吆嗨呀。”大哥领唱夯歌的词,一般有传说故事、民歌民谣、吉兆话、调侃调和谦恭诗等,但大多数是经验的积累,可以信手拈来,也可以临场发挥,只要主家满意,大家高兴就行。扶夯的号子叫得好,抬夯的号子应声齐,石夯就落得稳,地基就打得实。有时,抬夯的人来疯、有兴致,精神大振,齐心协力将石夯抬过头顶,石夯“砰、砰、砰”真的是落地有声,足以震撼人心。主人连连叫好,围观者交口称赞。
这夯歌,是劳动者力量的迸发,是团结和干劲的展示。它不像栽秧号子那样婉约、锣鼓车号子那样动人,却可以与船工号子、纤夫号子媲美,难怪有音乐家将夯歌也搬上了艺术舞台。它不是唱出来的,是以喊的形式近乎吼出来的。因此,听上去高亢粗犷、铿锵有力。喊唱夯歌的时候,有抑扬顿挫,也有高低平仄,旋律优美而动听,抬夯号子是力与美的完好结合。每每喊唱的夯歌,传唱在美丽的乡间地头,荡漾在广袤的田野上空,能传得很远很远,引来远方的人们对抬夯者的仰慕和祝福,对夯歌的神往和遐想。
随着社会的发展、时代的进步,夯歌已被那“啪、啪、啪”的打夯机声音所代替,就如船工号子被轮船的马达声所代替,栽秧号子被插秧机的声音所代替,以及锣鼓车号子被抽水机声音所代替一样。现存的号子歌声,只是一种艺术的表现形式,远去的夯歌已成为忘却的记忆,历史的遗痕。但我每当与大哥在闲暇之时,茶余饭后,或夏夜纳凉,哼唱几句夯歌,总觉得十分惬意,令围观者喝彩。高邮民歌中的劳动号子,丰富多彩,形式多样,我想这原生态的夯歌也是非物质文化遗产吧,不然,夯歌的唱词怎么总让我去寻味和追忆,夯歌的旋律怎么总在我的脑海中萦绕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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