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8-03 00:00:00 作者:张纯玉 来源:今日高邮
小时候经常看到黄鼠狼。在农村人的眼里,它既是身世诡异、惹之不起的“黄大仙”,又是人人切齿的偷鸡贼。黄鼠狼夏天容易掉毛,进入“数九”天,它一身的毛浓密顺滑,毛皮也最值钱。所以冬闲的农人们经常在这个季节里打黄鼠狼剥皮赚点外快贴补家用。
我父亲经常也喜欢冬天里打黄鼠狼。打黄鼠狼需要特制的工具。父亲用家里的烂茅竹竿子削成片,做成一个三角形结构,而后用铁丝或麻绳扎成像弓箭一样的夹子,乘天黑人静时放在黄鼠狼经常出洞的地方,如坟堆、大堤、草垛、家前屋后,用小铁锹挖个像家里量米用的升子大小长短的洞,洞里面放些黄鼠狼喜欢吃的小鱼、咸肉片、麻雀子当诱饵,四周弄些碎草、虚土作伪装,将黄鼠狼夹子的张口对准洞口,只要黄鼠狼往里一钻碰到上下一根拉线,夹子就会在瞬间滑落下来,隔天往往就能找到一只气绝身亡身体僵硬的黄鼠狼。
我记得十一岁那年的农历腊月廿二,一大早,父亲就去查看前晚放置的黄鼠狼夹子有没有捕到猎物。在我们家一间闲置的、放杂物的茅草房里,父亲欣喜地看到一只被夹住的肥硕的死黄鼠狼。我暗想,怎么把一个又僵又硬、像憋了气的皮球一样的黄鼠狼身上的皮剥下来呢?
吃完早饭后,父亲跑到村东头去请一位姓朱的屠宰手来帮忙。只见那个屠宰手用一根细麻绳把黄鼠狼高高地吊在他门前一棵已经落了叶的老柳树上,从工具箱里挑选了两把很锋利的小扁刀,只见他把两边的棉袄袖往上一卷,翻开黄鼠狼上下嘴唇,小心翼翼地上一下、下一下、左一下、右一下不到一会的工夫,就把黄鼠狼头上的皮剥得干干净净的,然后他丢下手中的刀,双手抓住黄鼠狼头部被剥开的皮,动作麻利地用力往下猛地一拽,一张完整的皮就这样剥成功了。
距二十四夜还剩一天,父亲带着我去临泽镇上的前河大桥土产门市部,去卖黄鼠狼皮。
前河大桥是临泽镇通向外界的一座古色古香的青砖桥,桥的两边顺着河边南北一条街摆满了店铺,一家挨着一家,紧张有序,各做各的生意,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父亲拉着我的手过了桥向西一拐,进了一家卖农副产品的门市部,我好奇地四面张望,只见各种各样农具产品整整齐齐地放在柜台里,头顶上只见一根铁丝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皮货,狗皮、羊皮、猫皮、牛皮、黄鼠狼皮……应有尽有,墙壁上钉了一块小黑板,上面写着各种皮货价格表,其中见到今日黄鼠狼皮收购价格为一等毛四元八角钱、二等毛四元四角,三等毛三元二角一条。售货员是位长者,看起来与父亲年龄差不多大,只见他两只耳朵套了一副防冻的似猫耳朵的耳套子、双手捧着一只茶壶取暖。十个指头套了一双半截的蓝色毛线手套防冻,在柜台里面晃来晃去的,一看就是做生意的行家。父亲把手中的黄鼠狼皮递给老者,实话说会看的看门道,不会看的看热闹,只见他一手抓住黄鼠狼皮的头部,上下一甩,另一手抓住尾部平拿在手中稍带点斜度,用嘴由尾部向前部轻轻一吹,只见黄鼠狼毛整整齐齐地倒下去。忽听老者连声叫了几句“好皮好毛、好皮好毛,难找、难找”。老者从抽屉里取出来一支圆珠笔用三层复写纸上面写了几个字:二等毛四元四角。这时我在一旁插话了:“既然是好皮好毛,怎么不给我们一等品的价格呢?我和爸爸从大老远的地方步行过来多不容易。”老者听出我们的话音忙问道:“听口音你们父子是董潭村那一带人?”父亲点头称是。老者说:“十年前我在你们村供销合作社工作过,有缘有缘!”把开好的票据拿回头又重开了一张,改为一等品四元八毛,多给了四角钱。父亲很高兴,用这意外得来的钱奖赏我吃了一碗油汪汪的馄饨和两个香喷喷的“油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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