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1-05 00:00:00 作者:姚维儒 来源:今日高邮
今天空闲,准备翻本书消遣消遣打发点时间。随手挑了本《汪曾祺文集》,读到《故里杂记》,被充满本土气息熟街故人的文字描述所吸引。文中竟数次提到臭河边,臭河边与我的童年、少年息息相关。
臭河边的水,源于京杭大运河,流经城北小学处的养丰闸,经承志桥向东流折弯过三元桥,到汪家巷巷头转直角向东流去,到了这里的水面就忽然开阔起来,经螺蛳坝,流向越塘河,最终与北澄子河相通。
“侉奶奶住在一个巷子的外面。这巷口有一座门,大概就是所谓里门。出里门,有一条砖铺的街,伸向越塘,转过螺蛳坝,奔臭河边,是所谓后街。”“这一年雨水特别大,臭水河的水平了岸,水都漫到后街面上来了。地方上的居民铺户共同商议,决定挖开螺蛳坝,在淤塞的旧河槽挖一道沟,把臭水河的水引到越塘河里去。”汪曾祺笔下的后街,即臭水河北岸,俗称臭河边,这后街的称谓是相对于北边与之平行的人民路而言。
臭水河,是城北一带居民的主要生活水源,吃水、洗菜、洗衣服全靠它。明明是清澈的活水,为什么叫臭水河呢?无处考证。
8岁前,我家住在炼阳巷中段的顾姓人家。巷街头对面是道阳观,道阳观又称炼阳楼,相传是八仙之一吕洞宾修炼内丹的地方,但从我记事的时候道阳观已不复存在,东面紧隔壁的三茅宫由王宝玉开了一家“洞天楼”茶馆。巷内门朝东第一个小门是市文物保护单位“救火会”的侧门。第二户即是我外祖父代管的祠堂,古朴的门楼,“朱氏宗祠”四个砖刻正楷阳体字赫然镶在门楣上,门的两边立有两座石鼓,门上刻有一副对联,只是内容记不得了。据舅舅说,朱氏家族在城里是个旺族,单外祖父这一辈就有7房。开钱庄、布店的都有,我曾外祖父在清朝末年曾认捐了一个四品的功名。祠堂内有一个较大的院落,祠堂正门朝南,背面朝大街正对鞭炮厂的大门,三上三下是个两层的楼房。楼下住着一户看祠堂的,人称之乔阁老,宝应人氏,平时在道阳观门口摆个“测字摊”,代写书信兼卖铜铁器旧货为生计。楼上有一长排老爷柜,供奉着许多朱氏列祖列宗的牌位。楼下还存放着一口没有上黑漆的棺材,是为我外祖母准备的,然我外祖母文革期间在上海去世,自然就不能享用这口棺材了,后经我父母的手卖给了西后街一位姓刘的熟人,钱照例全部寄到上海舅舅家。
若干年前我曾到水利局档案室查阅过解放前的地图,朱家宗祠很显目地标注在上面,可见其很早就是邮城地标式的建筑了。朱家祠堂南隔壁就是孙家祠堂,其规模、气派就远不及朱家祠堂了。由孙家祠堂拐弯向西有个凹落子,那里有口井,炎热的夏天,街坊邻里都纷纷提着桶去那里打井水。再向里住着闵姓和张姓两家。
炼阳巷东侧有座观音庵,庵中南半边已辟为新巷口小学的分部,我小学的一、二年级就是在这里读的。庵中高大的金色佛象,阴森的环境,慈祥的大师傅、二师傅,给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一般情况下我们是不敢进入庵堂的,只是在下课人多的时候瞟上一眼。师傅是我们这里的老百姓对出家人的尊称。
“一个中小城市的寺庙,实际上就是一个美术馆。它同时又是一所公园。庙里大都有广庭、大树、高楼。”“我小时就认识一些和尚。……比县里的许多绅士还显得更有文化。事实上他们就是这个县的文化人。”汪曾祺如此说是十分有道理的。
8岁那年,我家搬到炼阳巷头的臭河边,那是舅舅的房产,解放前后,他一家去上海谋生了,嘱我们去住,哪知一住就是18年。
想当年,沿臭河边长了一长排郁郁葱葱的参天榆树。一季一幅图画,春天吐着轻飘的花絮,夏日枝叶繁茂蝉声此起彼伏,秋季结出圆圆细薄的白籽坠落一地,严冬里光秃的枝干依然遒劲挺拔。那时的臭河边常有农村上街装粪、卖草、卖粮的小木船停泊,这里也曾经有过小小的繁华。直对炼阳巷就是一个砖石混砌的大码头,人来人往,上上下下,很少有消停的时候。街头上的万老头,2分钱一担的水,打着号子将臭水河的水挑送到千家百户。我小时候常在臭河边钓鱼,洗澡打水仗,擦水飘子,隆冬季节就在封冻的河面上行走。
昔日的臭河边,竟也没有了踪影,早已成了一条平坦的道路。从美化城市、保存遗迹的角度出发,填河造路我认为是个遗憾。臭水河,城北老居民生存的依赖。臭水河,是我心中流淌的母亲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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