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4-21 00:00:00 作者:居述明 来源:今日高邮
天气渐热,不觉想起夏日的蝉来。
老家管蝉不叫“知了”,叫“叽溜”。不晓得是因为人的方言还是因为蝉的方言的缘故,但都是根据叫声取的名。如布谷鸟我们这唤作“白咕咕”一样。夏天的村庄,火辣辣的太阳烤着大地,树荫下,狗吐出舌头,喘着粗气,还有三两只掉了毛的鸡,架着翅膀蹲在那乘凉。一切的活物似乎都懒得动,除了我们一群皮猴子和树上玩命叫唤的“叽溜”。最先遭殃的是树下端的“叽溜”,个头不大,声音也小。我们轻手轻脚地走近,伸手一捂,就感觉小“叽溜”在手心乱撞,逮住了,撕去翅膀,还是有逃脱的,落在地上不停地折腾,引得掉毛鸡架着翅膀“咯咯咯”的追了去。大的“叽溜”都呆在高处,可能是知道我们逮不住它,趾高气扬地叫着,即使我们捡砖瓦片投上去,它也不见得理会。但它也有倒霉的时候,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螳螂捕蝉我没见过,黄雀捕蝉倒是常见到,一只黄雀或是灰喜鹊(我们那叫三镰子)在枝头翻飞,前面是绝望的“叽溜”声,而后戛然而止。当然我们这群皮猴子也有自己的办法,拿根长竹竿,梢头绑一个抻开口的塑料袋,也有的直接绑一个活扣,循着“叽溜”声,悄悄把竹竿伸过去,不时也能套住几个。这种有那小的三四倍大,背部黑亮,叫得特响。我们得玩好一会才罢休。
想起蝉不仅是它做了我们的玩物,还为我们解过馋。清晨,拿个塑料袋,围着几棵树转转,就能收获不少的“叽溜”壳。运气好的话,还会碰到未脱完壳的,把大半个脊梁露在壳外,泛着浅浅的绿色。装“叽溜”壳的口袋扎好口,扔在自家的窗台上。那只未脱完壳的“叽溜”常是在帐子里留一空壳,便无影无踪了。那时,并不知蝉蜕是一味中药,中药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的“叽溜”壳是可以换来一小块麦芽糖的。老远,听见那勾魂的铜锣声,“铛、铛”,“坏套鞋——坏凉鞋——换糖吃来……”家里的破烂总是很有限,套鞋、凉鞋不破到不成样子,牙膏皮里只要能挤出米粒大的牙膏,那是绝对不能拿去换的。别人家的草堆上用来挡雨的塑料皮早被人偷了,引来一顿臭骂“哪个炮子崽,害馋痨病啊”。好者有“叽溜”壳,见我们来,王驼子便放下担子,接过我们的小口袋,瞄一眼,放到一头的箩筐里。糖饼子在另一头的箩筐上,掀开盖子,一手取一铁片,切下去,另一手用一小锤敲两下,一小块糖就分开了,而后到了我们脏兮兮的小手上。有时候见我们还直勾勾盯着糖饼,王驼子会坐到扁担上,朝我们狡诈地笑笑,又起身再切一片糖,跟纸一般薄的糖。于是我们兔子一样蹦跳着回家了。
如今,老家的“叽溜”似乎少了许多,念书的孩子也或是关在家中看电视,或是忙着补习功课。老家的夏天着实冷清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