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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子

2009-01-21 00:00:00    作者:朱延庆    来源:今日高邮

现在的青年人大概不知道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左右,曾经有以糊骨子为职业的人,还开设了专门店铺,人称“骨子店”。人工做单鞋、棉鞋总要用到骨子,鞋面子用哔叽、织贡呢、华达呢做,中间必须用一层骨子,里子一般用白大粗做。中间有了一层骨子,鞋子就挺刮,穿起来有样子,不容易起皱。旧布、破布、碎布洗净后用稀面糊将它们平平地刷在门板上,晒干,就成了做鞋用的骨子了。北京人称“骨子”为“袼褙”。因为现在很少有人穿布鞋,就是农民大多也穿皮鞋、旅游鞋、球鞋了,有些年纪大的认为穿布鞋舒服,他们就自己动手糊骨子做。

物体里起支撑作用的架子也叫“骨子”。有些货真价实的名牌布伞,即使伞布坏了,骨子仍然是硬铮铮的。

老周家里有一套清代中期祖传下来的大床、柜子、八仙桌、迎桌等,表面漆已经脱落了不少,但骨子很好,一点不摇摇晃晃。

老周近80岁的人了,他几十年来,注意膳食,不抽烟,少饮酒,每天坚持走路1小时,更重要是他的心态好,他的上代做过大官,到了他的父亲时,家道中落,到了他,高中毕业以后就当了小学教师,1957年整风反右时,他被补上了右派分子,到边远的农场劳动改造。1962年平反了,仍然要他去做教师,他不干了,他的《物理》学得很好,又善于动手,就自家开了个家用电器配件维修店,生意不错。遇到穷苦的人来,有钱就给,没钱拉倒。他每个月总要与高中同学到茶馆里聚会一次,他常常向老同学吟诵唐伯虎的《叹世》诗:“富贵荣华莫强求,强求不成反成羞。有脚伸处且伸脚,得缩头时且缩头。地宅方圆人不在,儿孙长大我难留。皇天老早安排定,不用成忧不用愁。”老周走在大街上,满面红光,昂首挺胸,路人见了,忍不住说:这年纪大的老骨子好呐!在江淮一带,“骨子”也用来形容人的身体硬朗、健康。

江淮方言中,一个人讲的话有分量,内含丰,人们便说“有骨子”。

老周弟兄三个,他是老大。祖上遗有12间瓦房,对于应分给他的一份遗产,他说:“谁要谁买走,钱,捐给‘希望工程’。”老二、老三为房屋的面积、质量、朝向等争得面红耳赤,差点伤了和气。老周给他的弟弟及家人转述了香港中文大学校长刘遵义讲的故事。

19世纪末,美国纽约有一位大富翁,雇佣1名华仆,名丁龙。数年后将其辞退。一日该富翁居处失火,富翁幸免于难。丁龙闻讯后自动赶来侍候他,他不胜感动,问丁龙:“我早将你辞退,为什么自愿重返?”丁龙说:“从小家父就教育我,亲邻有难,必往助之。”富翁问:“你父亲是否读过孔孟圣贤的书,用孔孟之道来教育你的?”丁龙说:“家父乃草莽农夫不识字。”富翁又问:“你的祖父一定读过书?”丁龙又回答:“我家世世代代都没有读过书,不是书香子弟。”那富翁惊叹不已。丁龙在富翁处又工作多年,辛劳致富,临终前对富翁说:“我多年劳动获得的薪水没有多用,全部积存在此,有1万多元,奉还给您。”富翁大为悲恸,于是又自己捐赠10多万美元,加起来约20万美元,在哥伦比亚大学设立了“丁龙汉学讲座”以纪念这位目不识丁、但积中国伦理道德于一身的华工。老周讲完了这个有骨子的故事后,说:“一个人不识字,但要识理;一个人识字了,更要识理、达理。钱,这东西,是试金石,在它面前,人格的高下、善恶、良莠,分毫毕现。人生在世,不能在金钱面前迷失方向、迷失自己啊!”

老二、老三在听了老大的一番话后,相互谦让起来,有骨子的话起了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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