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12-16 00:00:00 作者:蒙龙 来源:今日高邮
我所说的练字是指练毛笔字。我有过练字的历史。我们这个岁数的一茬人上小学、初中的时候,学校都专门辟有习字课,一般下午上课前,老师发下习字簿,大约写半个小时。字帖也是学校统一代购的,字帖大致分两部分,前部分是点横竖撇捺、间架结构练习,后半部分大多是毛主席语录,并不注明是柳体颜体。一天写一张,老师当天就批改,写得好的字,便用红水笔画上一个圆圈,以示鼓励。上初中的时候,“文革”开始了,习字课就不正常了,后来索兴就砍掉了,连所谓的语数外主课也七零八落的,更多的时间是到生产队劳动。
其实,很小的时候,爷爷便让我练字,爷爷专门备了一块水板,不很大的一块板,白底上画着红线田字格,写后用带水的抹布擦了,下次再写,这大约就是水板的来历。没有字帖,是爷爷先在水板的顶端写上一个或几个字,让我照着写,爷爷的字是什么体,到现在也没弄清楚。那时候岁数小,尽管爷爷压着写,但还是心不在焉,手里拿着笔,心里却想着捉麻雀、吃头吃尾之类的游戏,纯粹的应付差事,惹得爷爷常常发火,“像你这样,永远也写不好字,字是人的面牌子,没有一手好字,人家不会看得起你。”爷爷的话简直就是春风过驴耳,东耳朵进早已从西耳朵出去了。
所以直到现在,写的几个字还像鸡飞狗跳,非但拿不出手,自己看了也常常脸上发烧。也想七十岁学个吹鼓手,总是坐不下来。
我倒是见过一位学长练字的。那是上高中的时候,有一次到比我高一级的同学家玩。他们家是一个四合院,他的书房好像在西厢房里,西厢房里同时还搁了一口棺材,同学说,那是他奶奶的寿材,所谓寿材是指人还活着的时候就已经做好的棺材。我当时想,人还没死,就备棺以待,还真有些视死如归的气概。同学就在棺材旁的小桌上练毛笔字。他的练字与别人颇有些不同,毛笔的杆(笔管)上加了几个铜钱,我们很感到好奇。同学介绍,那是为了增加腕力的。后来,这位学长确实写了一手好字,县城和小集镇上,每每看到其题的匾额,以为自豪。一进腊月,他比任何人都忙,求字者络绎不绝,偏他又是烂好人,不管是谁,有求必应。字确实成了他的一块很响的招牌。据学长介绍,尽管高中毕业后,先后参军、从政、办企业,但练字成为每日一课,练之不辍。算算已有四十余年。
几日前,一位朋友告诉我,他正在练字。他说,练字好啊,练字是一项很高雅的健身活动,手动,心动,情动,往往一拿起笔,就忘乎所以,劲集于一,心专于一,情归于一,一切的烦恼、忧伤、浮躁,都消失了,个把小时练下来,那份轻松快慰,简直是数日不知肉味。
这个道理,我也是懂得的。也曾像模像样地抱来一堆旧报纸,找出家传砚台,备了几支笔,几瓶墨,摆开练字的架势,但写了七八天,就坚持不下去了,因而引来妻儿的笑话。
诚如一位书法家所言,练字如参禅。有的人时间不长就能够参透其中道理,有的人写一辈子字也少有长进。
何以如此?全在一个练上。练字,从表象上看,练的是字,其实练的是心、性、情。做不到心性归一,性情闲适,如野鹤放飞,白云飞渡,纵练也练不出个所以然,徒然打发时光。
说老实话,尽管现在练字的人越来越多,但我不想凑热闹,因为我还不具备练字的基本素养,只能临渊羡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