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12-08 00:00:00 作者:唐以军 来源:今日高邮
密阳是一个地方,在韩国的庆尚南道,认识它,是因为一部电影。
丈夫在车祸中丧生,李申爱带着儿子俊儿来到了丈夫的老家——密阳。刚到密阳,她遇到了39岁、憧憬浪漫的修车行老板金宗灿,并在金老板的帮助下,开了一家钢琴学院,开始了新的生活。然而,好景不长,在经历了失夫之痛后,儿子俊儿又被校长绑架并被撕票。在痛失丈夫、儿子的重重打击之下,李申爱开始信教,相信万能的上帝,相信全能的主可以解救她、解救一切。
在“爱”、“恕”的教旨下,她找到了内心的平和与宁静,决定亲自去监狱,原谅给她带来巨大痛苦的绑架并杀害她儿子的凶手。然而,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当她见到凶手并且决定原谅她时,凶手却已经信教,并说他已经得到了上帝的原谅!!!
“在我没有原谅他前,上帝就已经原谅他了?!” “我这么难过,那个人却已经得到了上帝的原谅!” 李申爱无法接受这一事实。失子之痛与信仰的破灭,让她彻底崩溃,由此认为“一切都是假的”,并通过勾引牧师看“清楚了”这一判断!愤怒、绝望、悲伤、思念交织在一起,让她用水果刀割破了自己的手腕……
影片的结尾,一段阳光里,李申爱坐在院子里,对着金宗灿捧着的镜子,剪着被凶手女儿剪了一半的头发。
风轻轻吹,剪落的头发被吹向了角落。
阴暗潮湿的角落里,洒进了一地阳光。
《密阳》延续着韩国电影的经典风格,画面唯美、精致,有如山间溪畔风中摇曳的繁花,充满了生活气息和哲学意味,加上影星全度妍颇具张力、拿捏到位的表演,无怪乎一举夺得第二届亚洲电影节最佳电影、最佳导演及最佳女主角三项大奖。
为什么中文的译名为“密阳”,意为密集的阳光,我不知道。但我看的韩语对白、中文字幕的版本里却多次译为“秘阳”,这一翻译总觉得与影片的格调、主人公的心境以及影片的内容更为贴切。
李申爱第一次来到秘阳,遇到修车行的老板金宗灿时,她就问:“秘阳是一个什么地方?”“汉字的秘,阳光的阳,有秘密阳光的意思。”秘密应该是很少人知道的,在心里的最深处,所以,秘阳应该是很少的阳光。影片的一开始,就指向了一个主题,“秘阳是什么?”直到影片结尾,李申爱的弟弟再一次来到秘阳,在车上还是问了和她姐姐第一次来时同样的问题:“秘阳是一个什么地方?”金宗灿的回答看似漫不经心,其实内涵很深:“有人生活的地方都一样。”其实,秘阳就是我们生活的世界,就是我们爱恨情仇、喜怒哀乐的芸芸俗世和人间!
在这部作品里,始终暗含着一种矛盾——世俗生活和精神信仰、人性追求与宗教理想,这些矛盾交织在一起,就构成了主题为“性格决定命运”的内推力。女主人公李申爱的悲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她强势性格的悲剧。“12岁的时候,一哭就被关在浴室受罚”,性格里就有了阴影;后来,早早结婚(从她弟弟的话里可以感觉到她家庭对她婚姻的不支持,所以,整部电影里,她的双亲一次也没出面,连俊儿火化的时候也是如此),丈夫曾经背叛她,有了另外的女人;丈夫去世后,也是她性格作祟,来到了秘阳;在秘阳失去了儿子……“我才不会输给你呢!”李申爱一直倔强地和某种无形的神灵在争斗着。
虽然宗教的爱让她短暂地感到了内心的平和与宁静,但那种爱太空泛、太抽象、太容易,就连一个双手沾满天真儿童鲜血的罪犯,一个给她的生活造成天大痛苦的凶手,只是作了几声祈祷,便轻而易举地得到了上天的原谅,求得了身心的解脱。而她——李申爱历经失夫之痛、失子之切,想惊世骇俗地谅解一下她的仇人,却无法实现,因为“上帝已经原谅他,我还怎么原谅?!”在这时,神的爱恕的光芒,却成了一枚枚锐利的长箭,射向了她的心中,把她的心撕裂成愤怒、绝望的碎片。于是,她绝望,她愤怒,在教友们唱赞美诗的时候,偷偷地把音乐换成了象征叛逆的摇滚乐《一切都是假的》。特别有意思的是,当音箱里传出“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时候,教徒们有的惊恐,有的奇怪,有的仍旧痴迷的表情。头发花白的牧师先是一愣,然后,提高声调企图压住摇滚乐的场景,这一切其实都是李申爱内心中的世俗与宗教、人性与神性的抗争。
在人性神性较量的过程中,有三个值得注意的男人,一个是修车行的金宗灿老板,一个是药店老板、牧师,还有一个是学校的校长、杀害俊儿的老师。导演让他们分别代表着世俗、虚伪和罪恶。最终,世俗的金宗灿用他的爱,在李申爱的心田里抹进了一缕阳光。秘阳变成了密阳。
人在世间,总是在人性与神性、物质与精神、情感与理智之间不停地徘徊,不住地抉择。看过《密阳》、看到金宗灿,温暖而充实,感到一种世俗的温润,一种人性的阳光。
有机会想到密阳去看看,看看那里的阳光。其实,也不用去,因为密阳就在我们身边,就在我们每个人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