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7-14 00:00:00 作者:吕立中 来源:今日高邮
堂哥走了,他到那个世界去了,走得泰然。堂哥吕立松,铁面佛心,刚直过人,20多岁参加新四军,革命转折时期做过地下党。他果敢勇猛,有粗有细,北撤打游击,声东击西,出没草荡,让敌人闻风丧胆。
革命成功后,他在三垛区当过区长,作为干部交流,1951年调至六合县工作,分别在马集、东方红公社任党委书记,后来在六合县委农工部工作。因为在粮食统购统销那会儿,堂哥在一次“统一思想”大会上,为农民“种田体力消耗大,需要多吃粮”,讲了几句真话,顶了“上司”,而涉“右”。后来,上级念其母亲(即我的伯母)被国民党反动派杀害,未作计较。“文革”中,他被造反派放到冶山铁矿、大青山水库挂职“改造”,待遇上没有“晋级”,分房子也比别人少。
离休后,“衣锦还乡”,还是那样热情豪放,人未到声音先到,逛东家走西家,“奶奶”“大妈”喊热一庄。他逢人爽朗大笑,“少年离家太早,晚年补上嫌少;只见娃娃生脸,一庄同龄变老。”这是他对时光荏苒、岁月如梭的感叹。
堂哥爱人如己,遵纪守法,言行一致。困难时期,他省吃俭用,时而寄点粮票回来,让家人度日,弟兄四个,其他3个,包括子女仍以田为本,耕种稼禾,一个也未用“特权”在六合谋工作。
我同堂哥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
一九四七年的一个水冷草枯的日子,一支国民党反动派还乡团来到南港河南边的管伙庄,反动头目管三兔子,把庄上分到土地的贫苦百姓集中起来,准备用杀猪桶烫死几个“农会”干部,杀一儆百。
潜伏在草荡里的堂哥接到上级命令,带着4颗手榴弹和一支“快慢机”短枪,在管伙庄附近的南港河北岸的李家圩,利用一个“顶头虎”小屋顶放炮杀威。
当时,虽敌强我弱,但是,苏北地区由于贯彻党的“分散、隐藏、夜动、快速”游击战术,新四军地下党游击战士结成的布控网络星罗棋布,心虚的敌人草木皆兵提心吊胆。见到堂哥要掼手榴弹,开枪,家住圩边的我嚷着要跟堂哥去。堂哥拉着我,不慌不忙地伏在那“丁头虎”屋顶上,以屋脊作掩体,面向隐约可见的还乡团掼了四颗手榴弹,其中有1颗没有爆炸。堂哥眼也不眨地看着那颗“哑榴”着地的准确地点。
打草必然惊蛇。港河南边绰绰黑影闻声而散,反动派听到如此炮响,又怕“老四”(新四军)上庄,一个个像没头的苍蝇,向三垛方向逃窜,贫苦农民也因此得救。过一会儿,堂哥拉着我的手径直向没有炸响的哑榴走去。我同他一道,爬进水田双脚像崴茨菇一样不停地踩动,触摸着。在那紧张而又惊恐的时刻,那颗没有炸响的手榴弹终于被我踩到了。只见堂哥十分镇静地将这颗“哑榴”轻轻地慎重地洗干净,那黄色的木柄上还拖着已经断了的引线,他慎重地将其理顺,把哑榴灌进腰间存放手榴弹的黄色弹袋中。
回家后,堂哥给我几颗铜炮管子(子弹壳),并向我交待,有关同他找“哑榴”的事不准对别人讲。
堂哥“排哑榴”,留给我的是一笔终生受用不完的宝贵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