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3-29 00:00:00 作者:俞永军 来源:今日高邮
最近一段时间,我一直吟诵刘禹锡的《陋室铭》,有时做梦都想到它。此前,读过几遍。始终坚信作者安贫乐道、不慕荣利,始终坚信他厌弃官场生活,不愿与世俗同流合污,始终坚信他梦想着一种闲云野鹤、悠闲自得的田园生活,然而我错了,我彻底误读“陋室”中的他。
尽管他向往着“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的清幽环境,尽管他谈笑的都是有博学的人、交往的也没有碌碌无为之辈,尽管他可以悠闲地“调素琴”、“阅金经”,尽管他没有缠身的公务、奏乐的声音,但依旧掩盖不住他昂扬的斗志和进取的精神。他知道,自己是一只仙鹤,既然是仙鹤,就应该鹤飞冲天、搏击长空,就应该扶摇直上、遨游万里。“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秋词》)我们有理由相信,暂时的挫折,甚至更为漫长的贬谪,都不会更改他的理想与信念。他深信不疑,“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酬乐天咏老见示》),他知道,“东隅有失谁能免,北叟之言岂便诬?振臂犹堪呼一掷,争知掌下不成卢!”(《乐天寄重和“晚达冬青”一篇因成再答》)
他不是一个善于吸取教训、轻易屈服的人,他知道,无谓的妥协有时就是一种软弱,甚至是一种人格的缺失。只要认准的路,他就会坚定不移地走下去。哪怕丢掉“乌纱帽”,也在所不惜;哪怕贬谪到荒无人烟的偏僻之地,也会高昂着脑袋,决不低头,决不屈服,就像一只踽踽独行的犟龟,因为他确信,只要上路,就会遇到隆重的庆典。
按理说,经过二十三年、两度贬谪的他只要有机会回京,就会双手作揖,朝着主子的方向谢主隆恩。可他呢,没有过分的欣喜,而是淡定自若,潇洒自如。即便看到白居易所写《醉赠刘二十八使君》:“为我引杯添酒饮,与君把箸击盘歌。诗称国手徒为尔,命压人头不奈何。举眼风光长寂寞,满朝官职独蹉跎。亦知合被才名折,二十三年折太多。”尽管他清楚这是好友对自己不幸遭遇的无限同情。
料想当时他有所感触,要不我们怎会读到酣畅淋淳的《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在我看来,这与其说是酬谢之作,还不如说是他的人生宣言。虽然诗中有对自己长期被贬的不幸遭遇的不平和愤懑,但更多的是以“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的宽广眼界和豪迈气概,一洗“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的酸楚与无奈,他着力抒写自己放眼未来、昂扬勃发的进取精神和始终不衰、坚忍不拔的顽强斗志,从而表现出超凡脱俗的人格意志和由此孕育而生的精神魅力。
有人说他是一个“不识时务”的人,不会见风使驼的人。俗话说得好,好汉不吃眼前亏,难道他就一点都不明白?被贬朗州,奉诏回京,他“不识时务”,写下一首“语涉讥刺”,令执政者不悦的诗《元和十年自朗州至京戏赠看花诸君子》:“紫陌红尘拂面来,无人不道看花回。玄都观里桃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哪知历尽磨难,十四年后再回长安,他依旧不减当年风采,写下一首《再游玄都观》:“百亩庭中半是苔,桃花净尽菜花开。种桃道士归何处,前度刘郎今又来。”此诗一出,“权近闻者,益薄其行”,最终惨遭弃用。
他才华横溢,22岁中进士,23岁登博学宏词科,24岁登吏部取士科,三登文科,享誉京城;他官位不低,但屡遭贬谪,一度时期要贬到播州,据说播州境内土匪出没、野兽横行,去了就别想再回来。幸有御史中丞裴度为言:“播极远,猿 所宅,禹锡母八十余,不能往,当与其子死诀,恐伤陛下孝治,请稍内迁。”加上好友柳宗元诚恳上书,愿以柳州对换,才幸免于难,改任连州,四年后再次谪迁夔州,担任刺史。
官场的险恶、人情的冷暖并没有浇灭他心中的战斗之火,他潇潇洒洒提起笔,对炎凉世态、坎坷仕途作出了最昂扬最诗意的回答。他用“德馨”鼓舞自己的斗志,用“苔痕”“草色”“素琴”“鸿儒”装点自己暂时清苦、寂寞的生活,用“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安慰屡受排挤的压抑。他高唱着“天地英雄气,千秋尚凛然”,他吟诵着“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情却有情”,他默念着“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
所以,哪怕身居陋室,他也绝不会沉沦!哪怕身居陋室,他也依旧绽放“德馨”之花!哪怕身居陋室,他也会义无反顾地高唱“何陋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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