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2-20 00:00:00 作者:李志国 来源:今日高邮
2002年的那个圣诞,还在农村工作的我得知妻子快要生养的消息,急匆匆地乘上中巴车,赶赴县城的人民医院,迎接新生命的诞生。那天,阳光灿烂,下车一路小跑,身上已有了汗,我满载着喜悦和紧张。
下午四点,小孩的哭声让我激动不已,时至今日,出生后被护士抱出的骁儿的模样在记忆中已不甚清晰了,但那张脸,生命的盎然,表露无遗。
但在骁儿出生前的时间里,我已行走在悲喜之间,母亲告诉了我,昨晚您突发脑溢血,也送进了医院。当时我的内心,是极度的痛苦和喜悦交织在一起的矛盾、压抑,哭不出声,笑不出来,那一天我心里的蚂蚁,啮噬着我的心。听到骁儿的哭声后,我抬起了沉重的脚朝您那儿走去。走在产房和重症病人病房之间,那是两幢楼,一边晾着尿布,沸腾着呱呱坠地的哭声,一边闪着观察仪,煎熬着唉声叹气的愁容,这就是生命线段的两个端点,您已到了生命的尽头。
二十三天之后,您的生命蜷缩在了那个方方的小盒子里。我们在外头,您在里头。噩耗的时间发生在晚上,我还在乡下。不竭的泪水洒了被子,湿了枕巾,我没有了爷爷,永远永远!在我的语言中,对您的称呼永不存在了。第二天清早,我登上了回家的车。那天,阳光依旧灿烂,阴霾的内心却没有一缕阳光。
忘不了奶奶撕心裂肺的哭声,那是今世来生的悲痛,忘不了您火化前的遗容,那是刻骨铭心的苍白。忘不了那个春节,没有欢声笑语,只有大门上贴着白纸,只有冷冰冰的一切。
您重病期间,家人问起可给重孙儿起好了名字,您挤出了两个字——李隆。如果没有您的发病,姑且算作知识分子的我们绝不会为起名征询于您,然而您老人家的心里早已承载了对一个后世子孙的爱,并付诸于行动,不知揣摩了多久,在心中诞生了一个理想的姓名,深埋着。当萌发时,您自己却要枯萎了。后来,我在李隆的后面加了一个骁,完成了孩子的起名。骁儿懂事或不懂事的日子里,我都会对他重复着他名字的故事。
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每个人都是情感的载体。您去世至今,我的伤悲时时发作。每每谈到这些的时候,父亲总是哽咽着说:“你爷爷如果在世的话,他会多高兴啊,特别是看到了自己活泼的曾孙……”是啊,按照中国人的传统,这是您最大的希望啊!您去世前,我从没有感觉到死亡的存在,即使是近在咫尺的邻居病故。人深刻的感受纯粹源于自己的经历,并会触及自己灵魂的深处,那是一个人人最终会面对却平时很陌生的痛苦。
那天,我在办事的路途中,经过墓园,一个人来到您的墓前,伫立良久。在一片细雨中,我把淌满泪水的脸挨在您的墓碑上,靠在您那慈爱的脸上。在那渺茫的天空中,我依稀看见了您远去的背影。在那遥远的天际,您是否感受到孙儿的哀痛。我平时不信有阴间,不信有鬼神,可现在多么希望有,甚至在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