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菜是寻常事，外行在外国种菜，仍是寻常事。不过，有人不这么看，我知道樊迟曾请教孔子：如何种菜。孔子听了不高兴地回答：“我不如老圃！”樊迟碰壁走后，孔子曰：“樊迟，小人也。”种菜是“小人”。由于出自名人之口，对后人还是有影响的，刘备为防止曹操加害，韬光养晦，在馆舍忙着种菜，以示“小人”状，暂时消除了曹操的戒心，保住了安全。

我不是君子，但也不认可种菜就是小人。我是外行，但在理论上还不完全外行。记得在教室里磨板凳时，不是学过《植物学》、《动物学》么？种菜不就是水肥土种和阳光空气吗。我也不讲究科技种菜、高产优质，只是闲着也是闲着，活动活动，增强点劳动观念，还有益健康长寿呢。

在美国住所的大院里，有50多平米的空地是可以种菜的，种子自然是在高邮买办，这不难，可要将种子带出国，还是有点麻烦的。孩子们经常在国外，来来去去，就在安检口被没收过午餐肉和松花蛋。我也有过这样的经历，一次已经快出关了，有只中等大的黄狗跟着我的拉杆箱嗅，我似乎虽然有点阿尔默海茨症的先兆，但不严重，在误作宠物犬一两秒钟后，便悟到是警犬，我便斥道：“你跟着我干嘛！”抬头一看，黄狗后面不远处是一个黑人女警察，她要过我的出关卡，在上面画了几个黄色的洋文，我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儿，果然在出关时，箱子里的物品被翻了个底朝天，拿走了一袋赤豆和4个大蒜头，给了我一张写有洋文的纸，不用看，就知道有条文说得清楚，没收得合理合法。

鉴于此，要带种子出国，就要作些必要的技术处理，当然比伍子胥过昭关轻松得多。在浦东国际机场入口安检，洛杉矶出口安检，洛安矶机场入口安检，凤凰城机场出口安检，谢天谢地，竟都过了关。究其因，大概是未抽查到我的箱子，抑或抽查到，也只是略略翻看一下，并未彻查。一架飞机上三四百只大箱子和三四百只小箱子，能逐个仔细认真查么？连过四关，差一点就是“过五关”了。

种菜，首先是整地。于是，我用大锛筑地，老伴坐在小凳子上用铲子进一步敲碎，再用粗筛过。说来惭愧，程咬金的三斧头，那可是威猛有力，我虽然一次能筑六七下，但软弱乏力，且臂酸难耐，尽想歇息，抽袋烟儿，幸好没有工头或生产队长监工，歇就歇呗，有劲就筑几下，没劲拉倒，倒是老伴，一干就是一两个钟头，耐性长着呢！一周时光流逝，地儿终于被整得“像娘儿们刚梳的头”。

地整好后，撒上袋装的以牛粪为主的复合肥，不臭。点了20平米的蚕豆，撒了20平米的菜籽，余下10几平米，大致分成小块种上香菜、菊花脑、南瓜、苦瓜及大葱、大蒜等，拖上皮带喷细水，十分方便省力。一星期后，蚕豆、青菜首先吐绿，一个月后，蚕豆、青菜都长成了十几厘米高，天天看长，及时浇水，倒也舒心宁静。

回国一月后，孩子来电说：“青菜多得吃不完。”后又来电说：“送点青菜给要好的同事吃，结果许多美国同事都要，有点供不应求了。”美国的白人超市、华人超市、黑人超市，都有大白菜和青菜卖。只是青菜像高邮的小青子，矮粗壮。我种的青菜是在海潮路种子店买的，记不着名儿了。身材如扶风弱抑，鲜嫩玉立，苍翠欲滴，当然惹人喜爱。美国的什么人超市，只是大概的通俗叫法，并无严格划分，只是某种肤色的人群多些而己。我去过黑人超市，我们几人一进超市，黑人小商贩就起劲招呼：“CHINA!CHINA!”真邪乎，一眼就看出我们是中国人，难道不会是日本人、韩国人或东南亚人？真是热情难却，花4美元买了个10多斤重的大西瓜。阿Q从鲁镇上城，回来说：“城里人把葱切碎了吃，板凳还有三条腿的。”我也相似，美国卖西瓜不用秤称，堆在那里，论个数卖，有4美元的，有5美元的，随便挑，不过瓜儿就是差不多大，挑不出所以然来。近日孩子又来电说：“蚕豆开花飘香，引得蜂蝶飞舞。”是啊，常言道：“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中外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