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3-22 00:00:00 作者:周荣池 来源:今日高邮
一阵吹面不寒的风把年节温馨的硝烟味道吹散,村庄恢复了本来的安静与清寒。父亲拿起磨得发亮的铁锹,一下子铲除了土地上的冬意。那些被冻透晒酥的泥土像母亲裂了口子的皮肤,你似乎感觉到丝丝的疼痛连在记忆里。母亲曾经在除夕的深夜站在河边用冰凉的水洗手,并念叨着不知是否灵验的咒语,据说这天晚上河水可以洗去疼痛——可是她那粗糙的手掌从来没有恢复年轻时的生机。
然而,春天还是一次又一次回到村庄。
里下河密布的河网将黝黑的水稻土分割成一个个的单元,这些散落的村庄和土地像深情的文字,在各自的位置上交响成春天的诗篇。狗并不懂得这种季节的诗意,它只顾带着自己的心事一个劲地奔向远方,像是要和那个贫困的家作永远的离别。它走得远了,又疲惫地张望来时的田埂,心里却没有忘记那个透风漏雨的屋子。猫比它安静,只眯着眼睛任那暧昧的暖阳在午后蔓延。鸡鸭们带着自己的孩子上路,在并不阔绰的家园里仔细觅食。
河边的芦芽忍不住钻出泥土,它们早已经忘记去年冬天被收割的疼痛,铆足了劲把冰凉的泥土顶破,来看看又一个生机勃勃的春季。一边的柳树理了理掉了头发的枝头,慢慢地磨出了嫩绿的新芽。两个黄鹂不知道还是不是去年的过客,但准时地在枝头把最后的残雪融化于它们的婉转歌声之中。一只丑陋的蛤蟆也无心冬眠,咕咚一声跳进河水里,把一池的春水打破,一池的蝌蚪去找远方的妈妈了。
庄稼在父母劳动的号子里苏醒过来,它们要在春风里证明瑞雪兆丰年的预言。绿油油的麦苗朝着温暖的阳光劲抖抖地生长,金灿灿的油菜花并没有招蜂引蝶的心思。那些蝴蝶和蜜蜂一起忙碌其间,就好像是大人和孩子都在田野里忙碌,未必要追究谁的时间消磨得更有意义。田埂边那丛蚕豆花清瘦而精神,它们偷偷地将口袋里装满果实。野草们也在疯长,正确与错误的欲望同时在土地上蔓延,都是为了春风的鼓动与召唤。母亲耐心地俯下身子,把那些夹杂其间叫不出名字的家伙逐一清理出去,装在喂饱猪圈里那个肥头大耳家伙的竹篮里。猪圈上贴着的春联还没有退去万年红的颜色,那个“猪大如牛”的愿望还在我歪歪扭扭的毛笔字中残余着过年的气息。
几个贪玩的孩子,忘记了先生柳条抽打的疼痛记忆,只顾着趴着路边的泥地上寻找活蹦乱跳的玩具。那些亲密的小土蜂,故意留下洞穴边细碎的泥土作为诱捕他们的证据。工具很是简陋,随手掐下的细小树枝,沿着不见多深的洞穴探寻。不一会,一只被吵醒的土蜂便慢慢地爬进罩在洞口的玻璃瓶,它们将和塞进瓶子的菜花一起度过一个最终被遗忘的春天。有时候,捉一只土蜂要好长时间,但那个孩子会像等作业答案一样耐心和虔诚。
今天,这个孩子还在等待着那只土蜂带来春天的消息,因为他知道此刻春天已经回到村庄,而村庄从来没有离开他怀念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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