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几次打电话给妈妈，却一直是无人应答，心中很是窝火。

妈妈已六十多岁，患高血压，每天早上一片药，时时督促，此为一天中的头等大事。然她倒好，时不时电话询问我那些江湖游医的话，虽都被我否定，但我能想象电话那头她的失落。我知道她的小九九，就是舍不得那药费。

这回来我们家，计划好了就几天。于是她精心计算着每一天的行程。也能理解，这么大岁数了，还得跟着孩子“背井离乡”，难得回来一次，舍得浪费宝贵的光阴吗？

这不，昨天早上刚到，刚午睡后就嚷嚷着要去五里外，看她九十多岁的娘。“瞧瞧外面的太阳，外婆好好的，前两天我刚去看过。”被我的一句话给咽回去。于是我继续我的，她也静在一旁。也不知多久，我猛一抬头却见她在电视前低着头，两只手不时地搓着。心猛地一颤，叫了她，备车送她去。她孩子般地应着，兴兴地跟着我走出空调房间。

骑着电动车，虽全副武装，但炙热的太阳让我不时心生烦躁。一路上，我专注于自己的加速，不想与她交流。她则像犯错的孩子，唯唯诺诺着。当我将她送至外婆家门口时，就积极地调转车头，没来得及与她们招呼就回家了。

回来后，想着自己对她的态度，心里很是不安，但很快释然，因为我相信，她能理解，不会在意的。

此时抬头，却见时钟已指向九点，看看被我从她的包里翻出的药盒，心里怒火蹭蹭往上窜。怎么办？不时来到门口张望，却不见她的身影。这么热的天，不知有什么好看的？想到她的高血压，我终是忍着，准备骑车给她送去。

还没骑出多远，见她在一棵树下与老家的一位邻居正高兴地聊着。我停下车，递过药。她有些惊恐地看了我一眼，笑笑：等会儿我就到家了。看着她满是皱纹的脸上，满是汗水。我没好气地说：望望太阳，都什么时候了，药还没吃？自己的病自己一点都不注意。我看你，非得搞出个大毛病才罢休。她仍是谦卑地笑着，与邻居招呼一声，坐到我的车后。

到家后，我即躲到空调间里，留下她一人在客厅。好一会儿，见她还没进来，于是准备去叫她。刚走进客厅，就见着她坐在桌旁，对着风扇发呆。微驼的背，下垂的脸颊，稀少的头发，臃肿的上身套着姐夫的白汗衫，一下子，我眼中就涌满泪水。她听到了响声，转过身，见着我，站了起来：药吃了，没什么的，我头没昏。说着就去收拾桌上的茶杯。

我忙走上来，帮着收拾，轻声说：你去看会电视吧，我来。她愣了一下，随即夺过我手中的杯子：你去凉着去，我来吧！

我怔在一旁，望着她在水池旁忙碌。此时我多想她甩甩手，气冲冲地站在我身旁，大声呵斥我：啊？你今天对我什么态度？我知道你是对我好，但也不该是这样呀？我难得回来一趟，看看外婆，与乡邻聊聊不行呀？我自己的身体，我没有数呀？……一如我小时候被她这样疼时我的理直气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