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1-06 00:00:00 作者:蒙龙 来源:今日高邮
不久前,去南京,朋友请小坐。饭店不大,却是一家名气不小的连锁店。既然是小坐,人不是很多,只六位;菜也不是生猛海鲜,家常时鲜而已;酒更不是高档的,是朋友老家自酿的大麦烧。朋友自嘲,你们可别看不上大麦烧,这可是纯粮酿造,不是酒精勾兑的,更没有滴滴畏,若不是你们几位哥们,我还舍不得拿出来。
因为是朋友,而且难得相聚,所以,都不在意菜呀酒呀,更多的是交流情况,是互换信息。偏那位朋友是圈子里出了名的笑星,席间气氛当然是非常热烈而可心的。
可是,就在我们相谈甚欢的时候,突然停电了,两眼抹黑。有人立即掏出打火机,那光如黄豆,根本不管用。过了一会,服务员点上蜡烛,光线仍很暗淡。餐厅领班打招呼,说可能是线路出问题,店开了五六年,还是头一次。
朋友愤愤然,真扫兴,赶上我们来停电。
我忙出来安慰朋友,有没电无所谓,我们能聚在一起比什么都好,有蜡烛一支,不影响吃喝,更不影响谈心。
约摸十分钟,电灯又亮了。我们一起欢呼。走廊里也传来嚎叫声。
正在朋友吹了蜡烛,举杯相邀的时候,电又停了。有一位朋友说,作为古城人,我都感到害羞。我说,老哥,您言重了,因线路故障而停电,在任何地方都是可能发生的。
亮了又熄,熄了又亮,凡四次,大家的兴致被一点点地消解了,草草结束了那顿本很美好的晚餐。
真是无巧不成书。回到住地,房间里的灯怎么也打不开,找服务员,服务员忙活了好一阵,也打不开。找来电工,经一番检查,说是这个房间的哪儿哪儿出问题了,一时半会搞不定。
电工对我打招呼。服务员赶忙送来蜡烛。
那一夜,还真是过得很不开心。没有电,非但电灯打不开,电视电脑都用不上,真如瞎子一样,在黑暗里度过了一夜。
事后我想,没有电真的活不下去吗?当然不是。
仅以灯为例,我奶奶点过灯盏(一个小盘子里,盛着菜油,以灯草或棉线为芯),那光亮很瘦弱,只是灯的写意。但我们确实是从那个时代过来的。《儒林外史》刻画了一个叫严监生的吝啬鬼,临终前还不忘灯盏里的灯草。严监生临终之际,伸着两根指头就是不肯断气,大侄子、二侄子以及奶妈等人都上前猜度解劝,但都没有说中,最后还是赵氏(侧室)走上前道:“爷,别人说的都不相干,只有我晓得你的意思!你是为那灯盏里点的是两茎灯草,不放心,恐费了油。我如今挑掉一茎就是了。”直到赵氏挑掉一根灯草,他方才点点头,咽了气。
灯盏是以菜油作原料,不到天黑,不到万不得已,谁会点呢,严监生之吝啬也从旁说明燃料之宝贵。
后来,我们用过老鼠油灯、罩子灯、汽油灯(大队开大会或组织大型活动才用),燃料是煤油或柴油,特别老鼠油灯,用柴油作燃料,一点起来,有一柱黑烟升腾而起,第二天早晨鼻孔里都是黑灰。
生产队的打谷场上、牛棚里用的是马灯,防风的。夏收季节吃夜餐的时候,一盏马灯高高地挂着,根本起不了照明的作用,几十双筷子在一个盆子里划来捞去,惬意极了。谁也没有因为灯光暗淡而不吃或者吃到鼻子里。
电灯是上世纪七十年代的事,至于电视、冰箱、空调、电脑更是很晚很晚的事了。
这些都是过去,都是历史。过去是回不去的,历史也是不可复制的,任何人都不可能也不愿意放下现代生活,而走回过去。
然而,我们对现代生活过于依赖却是十分可怕的。有的人没了电灯像瞎子似的东撞西撞,没了空调像丢进火炉或冰窖似的活蹦乱跳,没了车子像没了腿似的走不了路,没了洗衣机像没了手似的洗不了衣服,没了手机像丢了魂似的没着没落。
这些还不是可怕的现象吗?生态环境恶化,以至人易染疾病,易染稀奇古怪的毛病,何尝不是对现代生活过分依赖造成的。
正因为我们对现代生活过度依赖,以至丧失自我,所以,生活中一有小小的变化,就手足无措。
西方流传过一则故事,大意是说,鹿群没了狼,鹿就会衰退,就会死亡。依此类推,人没有过硬的适应能力,同样会衰退和死亡。而且,人是贪婪的动物,也是征服欲特强的动物,不加克制,就会贪得无厌,永不满足。
我们确实回不了过去,但可以尝试着过一些艰苦的生活,甚至不妨刻意创造艰难的环境(体验式培训;上世纪曾吃过忆苦思甜饭,吃糠咽菜,不能不说是用心良苦。),去适应,去生存,否则,不管多么现代的设备,不管多么优越的条件,也不管多么用心地保养,也救不了人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