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3-24 00:00:00 作者:李雪 来源:今日高邮
“妈,爸爸去哪儿了?”
“又回老家去了。”
大年初六,雪依旧如昨夜小楼的花瓣一样,漫天飞舞,狂风卷起,从窗棱间的缝隙中闯进温暖的房间,获得片刻的成就。前些天下了小雨,雨雪冻结,给路面镶了一块镜子,在厚厚的白雪下埋伏着,稍不留神的行人就会陷入陷阱。
爸再次赶回家,只是为了和几个人吃一顿酒。
我只是为了早那么一点点。各项工作安排结束后,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明知已经没有回乡的车了,我依然固执地提着为家人准备的各种新年礼品冲到车站。一位刚下班的车站人员,把我载到了附近的服务区看看有没有过路车。北方的天黑得如此之快,寒风刺骨,一张纸板写着将要前往的地点,在昏暗朦胧而又迷离的路灯下竖立着。约莫一个小时的时间,一对年轻的夫妇开着前往家乡的车停了下来,免费把我送到目的地。就在此刻,一位卡车司机停了下来,搭载了我身旁同样是焦急回家的一位务工人员。望着一堆的被褥、油、鸡蛋、酒和玩具被众人搬上车,我似乎看到了一家人在一起欢聚的情景,孩子们追着飞机玩具,父母亲也露出了难得的孩童般的笑容。我合起双手,祝愿他们一路顺风。
父亲在站台下已经站了两个多小时了,头发上结了一层冰霜。坐上父亲的车,各自沉默着。
“爸,你头发白了。”
“要是忙的话,就明早回家也行啊!”
“我就是想早一点儿看到你和妈妈。”
许久,车里只有父女俩哽咽的声音。培养了三个孩子,白手起家,在城里买房买车,父亲一直是我们坚强的依靠。而此刻,他也流泪了。家中,母亲忙碌一天,早已准备好了几道我最爱吃的菜,排骨是父亲到几十公里外的乡下市场买的,鱼是父亲等了几天,特地关照人从湖里刚刚打捞上来的。已经下半夜了,我们就这样围在一起吃着,低着头,所有的菜在我的嘴里都是咸咸的。
同样的情景,在弟弟回家的时刻重复地上演着。
窗外的雪花如同绒线团一样抛撒下来。父亲此刻应该是走在泥泞的村庄小路上,伞被压得很重了吧,事实上,父亲早已经在路上把伞送给了家乡的某一位朋友。 那是生他养他的故乡,那个困难的岁月,靠的是邻居们的救济。每年春节回家,父母亲都会给邻家几位老人送去油和生活费用,早已把他们当做了自己的爸爸妈妈。
“奶奶,邦妮的孩子呢?”一进家门的小萱就叫喊着。大年初一早晨,姐姐全家赶着早班车回家过年。“小萱听说要回奶奶家,早在一个月前就天天唠叨,还记着那个小狗呢。”姐姐说道。邦妮是小萱在大半年前回家时给奶奶家狗儿取的名字,那时邦妮刚刚产下一窝狗崽子,至今她还惦记着。从厨房到卧室,从院前到院后,从菜地到池塘边甚而至于猪圈,马尾辫在每一个角落里蹦跳着,连饭也顾不上吃。下午带小萱到麦地里去。冬天的家乡总是萧条的,马路边的白杨树光着身子站立着,由于风的侵蚀,树皮一块块地脱落着,一块黑一块白,凹凸不平,坑坑洼洼的。河边的狗尾巴草歪歪斜斜地倒着,曾经的青色外套早已变成了枯黄的皮衣,轻轻一碰,草籽随即落下,只剩下干燥的一根茎。沟里的草被烧成灰烬,黑 的,河里的水不但不结冰,反倒贮蓄着绿色的水藻,天空倒映在水中,恰似一块空灵的蓝水晶。麦地是一块块的,成片成片的铺过去,入冬以来,还没有下过一场大雪,并不是那么水嫩,但是他们的愿望总不会落空的。
想起了童年似乎也是在这个地方,我和母亲一起挖荠菜,晚上总是能吃上香喷喷的荠菜饺子,还有在这条路上,母亲教我骑自行车的情景,在摔倒和爬起中成长着。看着小萱在麦地里时而摘摘这个,时而碰碰那个,那欢乐的劲儿给严冬增添了一份暖和的气息。
为了看看那些曾经一起共患难的亲友,再大的雪也阻挡不了父亲回家的路;为了看看家中的父母,天再晚,路再难,也没有什么;为了这一片魂牵梦萦的自然乐园,小萱可以激动很久,掐着手指头期待日子的到来。
家就是一个归宿,可以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也可以说家是每个人奋斗的最终目标。无论是异国他乡,抑或天涯海角,心底最深处的渴盼总是“家”,那个可以容纳你所有过错的地方,那里如同风筝线永远牵着你的另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