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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人物

2014-03-18 00:00:00    作者:蔡 明    来源:今日高邮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历史的天空闪着几颗星,人间一股英雄气,在驰骋纵横”,这是电视剧《三国演义》的片头主题歌,每每听到或吟唱起它,我的脑海中就在浮现古代英雄的同时,也闪掠过我少年的人生天空中,那个普通小镇上的一些平凡人物。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周巷老镇是当时公社机关,企事业单位驻扎地。它在周家巷大村子基础上呈东西向分布,有一条长约二百多米的明清老街穿镇而过,街的地面上由一些小青砖站立砌成。小到中雨后人们穿上凉鞋布鞋,拣着凸起的砖块可雀跃小步前行。夏日的傍晚,大片的火烧云落在街西地平线上的时候,街两边的店铺居民就把乘凉的长木板床搁半个到街上来,横七竖八占据了街的半个空间。一群顽皮的我也忝列其中的少年男孩,洗完澡后穿上木屐板会迤逦穿行其中,“啪啪啪”的有节奏木屐声会引来大人们宠爱的目光而倍感乐趣。大妈大婶们一手摇着大芭蕉扇,一手拿着大铜勺舀着瓦盆里的已不太烫的新米粥,那清新的米香会伴着苋菜梗沤制的卤味氤氲在街头巷尾。虽说是文革时期,白天,打倒走资派、造反有理文攻武卫的运动思潮一波波强烈冲击着人们曾封闭保守的思想,大小字报、红色标语、红卫兵旗帜袖章也充斥着人们的眼球,但到了晚上,对于这些一贯与世无争、逆来顺受无权无势的普通百姓来说,已自觉不自觉跳出运动的圈子,乘凉歇息,家里屋外,油盐酱醋,明天多挣几个工分才是他们所认定比较实在、安分的日子。

人们过着平凡清贫的日子,不大惹是非,但却躲不过生病之虞,而要看病就得到镇医院,得走尽街的东头南折,过一道歪歪斜斜晃晃悠悠的大木桥,前面就到了三两排青砖黑瓦的院落。医生也不多,看内科中医要找高春祺,他是中医祖传,一般给你望闻问切,推拿触按一番,开个几分几毛钱的药方,什么伤风感昌脑热肚痛的病不出一天两天,就立刻见效,比华佗还灵。看西医要找陈顺才,他外科手术水平高,胆子也大,对人也负责。我头上长个大疖子,他不打麻药,几个人按住把脓水放出来就塞进了纱布。更多的是抢救农药中毒的病人,那真是惊心动魄,十万火急,往往是中午时分,陈医生刚端上饭碗或午休,院门外就“咚咚咚”响起一阵沉重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打门喊救命的急吼吼吵吵声,有时是一扇门板上仰着个背心短裢泥巴裹脚从秧田里刚拖上来的壮实汉子,有时是大澡桶里趴着个因吵架而寻死觅活衣衫凌乱的乡下大嫂,大都口吐白沫,面色煞白,牙关紧闭,四肢抽搐。说时迟,那时快,陈医生忙丢下饭碗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输液洗胃打针灌肠,他妻子妇产科陈美华大夫也很快把孩子安顿好,当起了助手。夫妻俩以医院为家,用精湛的医术、高尚的医德坚守基层救死扶伤,不知救了多少已滑到鬼门关的人,每年医院里挂着的旌旗就是他们作为白衣天使精神的真实写照。

顺着镇东的街道向西不过三四十米,住着一位当地老者“陈老先生”,算来今年已逾九十,仍鹤发童颜,精神矍铄。他常是躬身哈腰与人说话,和气恭顺,善良谦逊,是一位实足的“老好先生”。见到他,你会想起寓言故事“东郭先生”的模样来,是连狼都舍不得伤害的。他也许为了表忠心曾为孙女孙子起名为卫东、卫彪,后来形势有变,又立即将卫彪改为卫标,生怕犯上“文字狱”的错误。他在周巷教了一辈子书,可谓当地教育的活标本。他语数皆通,字体娟秀,上珠算课,随着那毛算盘上珠子推上拨下几个来回,“九九归一”的乘除运算转换就完成了,会带你进入美妙神奇的珠算世界。

与陈老先生家西邻的是公社机关,斜对面的南街处是公社食堂,那时候公社干部一般都用饭票吃食堂,上面来人招待下面开会代伙也都在食堂,时间久了,书记主任换了不少,人们也记得模糊,唯独食堂的大师傅“时大伯”名声却越来越响。究其因,是那个年代,时大伯为吃饭人着想精打细算,不铺张浪费,讲究个经济实惠,再是他善用食材,做菜上心,“雪花豆腐”“茨菰烧肉”“软长鱼”这些普通的民间菜肴一经他手就有了绝佳风味,美不胜收。长年累月,竟为周巷赢得了烹饪美名。上面来人到当地检查工作,据说,有时会因时大伯的一个“雪花豆腐”或一顿普通晚餐而抬高工作评价的不乏其人。我与时大伯并不太熟悉,只是他曾是我父亲手下的一名校厨,对父亲较为尊重,在我十岁那年,为我们家做了一桌饭,再是我襟兄翁金保先生曾在周巷公社机关工作过十几年,耳濡目染,口传手授,竟也学得了时大伯技艺的一点皮毛,从而让家人亲友惠受不少口福。

大约在长街的中间地段,集中了供销社、粮站、饮食店、浴室等经济单位,还有些茶水炉、鱼肉摊、杂货店、蔬菜篮、瓜果担子,顺街两边排开,颇有点街中有市的气氛,而在几家连排的缝纫机店对面,有一玻璃门窗的理发店,是天天门庭若市,人气旺盛。店主人是周姓父子两个,手艺祖传,尤其是二十多岁的儿子荣生师傅,剪、刮、洗、烫、吹等各道工序,都处理得恰到好处,一丝不苟,镇上的男女老少,一个月下来,到荣生师傅店能排到队理到发,都感到是件幸福的事。笔者也曾南来北往几十年,虽说长相一般,但爱美之心不逊他人,总觉得发型配自个儿脸模子,比较下来,除了荣生师傅这店,还无出其右。

如果说上文提及的高老中医、时大伯、荣生师傅等是以传统技艺见长的民间乡土人物,那么在街西镇中心小学教书的上海知青董老师则是一位聪颖美丽的现代女性,她下放插队来到周巷,后因有音乐才华当了一名民办教师。据说,她妹妹是上海工人业余宣传队的一名歌舞演员,上过大台子,下放前她的演唱表演水平不比妹妹差。印象中的董老师正值青春妙龄二十三四岁,眼大肤白,身材匀称,注重打扮但不出格,天生丽质更显得风姿绰约,且没有大城市女孩子那种娇矜做作姿态。每每走到小街上,总会招引来一些艳羡或异样的目光。每逢周末,镇子上的年轻人特别是些各处知青都会有事无事、有意无意聚到小学庭院里,说拉弹唱,表演节目,自得其乐,好不热闹。董老师有时架不住大伙邀请,也一亮歌喉,那甜美的音符就像一泓清澈的溪水在淙淙流淌,如阳春三月黄莺鸟啼鸣悦耳动听,更似一朵迎春花,绽放在贫瘠的乡村土地上。那时候,这里是青春的会所,文化的沙龙,爱情的芳草地,精神的乐园……

小镇要说的人还有很多,仅此拙文,不能一一叙来。光阴荏苒,如白驹过隙,一晃四十多年过去了,然而这些小镇人物的音容笑貌仍是那么清晰分明,镌刻在我的记忆里。他们生活在那个年代,那个小镇,那个社会底层,有着不同的人生轨迹,但他们却有着许多共同的东西:平凡善良,隐忍本分,敬业诚实,执着坚守,而这些都是我们中华民族生生不息世代相传的传统美德与习性,是一个人立身行业的基本所在。在物欲横流人心浮躁的今天,保留并弘扬这份精神,显得尤其可贵与必要,因为她是我们民族文化接地气的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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