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4-28 00:00:00 作者:朱玲 来源:今日高邮
逛菜市场,在厨房内闪转腾挪是我现在生活的最大乐趣。
每天早晨起来,洗漱完毕,开始我一天的凡俗生活。我提着篮子步行至菜市场买菜。我是十分享受买菜这个过程的。菜场内生气勃勃。红的绿的码得整整齐齐,鸡鸭鱼虾活蹦乱跳。卖菜农妇的头发上沾着早晨的露水,粗糙憨厚的脸上漾着喜悦的笑意,我喜欢这吸足光阴的笑脸。一番讨价还价后,我提着一把俗绿摇摇晃晃回家。
到家后把菜拣好洗净。中午回来一阵紧锣密鼓的忙碌,然后像魔术师变魔术似地从厨房内端出一盘盘五颜六色的饭菜,引得老公和儿子一声声夸张的惊呼。儿子忙不迭夹一筷子糖醋带鱼送入口中,烫得他又急忙吐在碗里直吹气。老公则夹一片炒腰花,慢慢嚼着,不断频频点头。“不错,不错。” 看着他们幸福的吃态,我这个大厨的心里别提有多美。
我每天变着法子摆弄出各种菜肴,几乎穷尽了我的所有才智。老公红润的脸庞、儿子健硕的身体见证了我的劳动成果。亲友都说“要看家中妻,就看丈夫衣(医)”。我们那里趣称“吃”为“医”。
双休日,我会花三个小时煨一锅排骨汤或煲一罐红枣莲子汤,既滋补又养胃。品着喷香浓郁的好汤,我仿佛听到岁月静静流淌的声音。
闲暇时,我泡一壶好茶,碧螺春。从书架上抽出《红楼梦》,细细揣摩书中的菜谱。或是翻开袁枚的《随园食单》,研究豆腐的十几种做法。我有多俗,我就有多雅。
局里有个小食堂,专门供应几个外地同事的饮食。有一次,食堂的厨师家里有事,请了一天假。没人为这几个同事做饭了。那天恰好是星期六。我便主动邀请他们到我家吃饭。我做了蟹粉狮子头、鱼香肉丝、清蒸鳜鱼、炝海蛰、萝卜烧肉七八个菜,外加每人一份扬州蛋炒饭。我又拿出两瓶自己酿制的葡萄酒。一阵觥筹交错以后,同事们个个吃得满面红光,满嘴流油。饭毕,每人一杯铁观音。我们一面喝茶,一面说着掏心窝子的话。会唱歌的,唱卡拉OK,喊得声嘶力竭。我们有多热闹,我们就有多寂寞。
晚上做鱼汤面。鱼是早晨老公在野河里钓的,二寸来长。我用文火慢慢地熬出浓浓的汤。仔细沥去鱼渣,倒出凝脂般的稠汤,叉入煮熟的面条。佐以上好的胡椒、虾米、小磨麻油,滴几滴老陈醋,最后撒上青蒜花。端出来香气扑鼻,碧绿的蒜花还在碗头微微颤动,尝一口鲜嫩无比、齿颊留香。同事们赞不绝口。
这人间的烟火,这小城的春夏秋冬,织起了人生的繁花似锦,常常会让我觉得莫名地满足。
有一次,我参加社区的“巧手主妇”烹饪比赛。凭着一道简单的虾米拌荠菜获得了二等奖。荠菜用热水焯过,切成碎末,整干。五香茶干切丁,与发开的虾米、姜末同拌。然后用手在盘内抟成宝塔状。再把适量的麻油、酱油、味精、糖、醋等作料调和在小碗内。临吃的时候,将碗内的作料淋在宝塔上。这道菜制作的关键是准确把握热水焯荠菜的时间。时间过长,失去本味且荠菜变黄变烂;时间过短,野味过重,难以入口。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越来越喜欢在厨房内施展身手。喜欢俗世的生活。经常素着脸穿着布鞋探访小城内那些旧宅院。那斑驳的木门、布满青苔的院落,那天井里细绳上晾着的女人的内衣、小孩的尿片、老人的裤衩,都让我看了既心酸又心喜。
年轻时却不屑于此,认为洗衣做饭太俗。那时候喜欢逛书店、听歌剧、看画展。喜欢水粉、胭脂、高跟鞋。
由俗到雅,是小境界;由雅到俗,是大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