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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梦

2014-07-22 00:00:00    作者:卞荣中    来源:今日高邮

三十五年前,我们也做上大学的梦,但很肤浅。

一九七七年恢复高考时,我读初中。那年的八、九月份,陆续听大人们在议论谁谁谁考上大学了。大人们的表情只有惊讶,似乎没有太多的激动。考上大学的也有我认识的几位人物,在我十五岁的眼睛里,都是年龄大得不得了的人了,甚至有人已经结婚成家。我想,这些人真有意思,都这把年纪了,结了婚了,还上什么大学?

考大学、上大学像微风吹过人们的记忆,不显波澜。

次年五月的某一天,正在读高一的我突然接到学校的通知,要我进入全面复习,准备那年的高考。我甚感好奇。一个高中一年级的孩子也能考大学?后来我才知道,那一年上面有政策,对学习成绩优秀的高一学生,一个公社可以选拔两到三名参加当年的高考。公社中学一位姓胡的学生代表理科生、我则代表文科生参加高考。于是我开始休学,在家恶补数理化。

我是农村人。邻居家有个小男孩,那年也就六七岁,长得特别可爱,我喜欢他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大人们忙农活去了,我则主动承担了照看孩子的义务。这孩子天天厮守着我,两人都是热乎乎的。于是,我的大部分时间被他消灭掉了。爸妈几乎不过问我们上学的事,即便他们的老巴子以高中一年级学生的身份参加高考,似乎也没有让他们动心。所以,两个来月的恶补,补出了我和一个叫秦志的小男孩的更深感情。高考时,我的数学仅得了19分。总分离录取分数线差得让人脸红。但是,我的语文和政治的高考成绩,在当年的应届毕业生中还是名列前茅的。

有点痛,但不强烈。不过,这次高考的经历多少让我领悟到了一些什么。读高二以后,我似乎开始更认真地学习了。因为,那阵子总是听家里人商量,哥哥们的工作该怎么安排。不能守着农村不放,这在当时成了统一全家人思想的核心目标。

考大学是跳出农门的最好选择。考上大学,就有了城市户口,人也就是城里人了,就可以有工作、拿工资了,不必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地和土地打交道了。

尽管我有些明确地意识到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是考大学的必经之路,尽管我也更加认真地开始学习了——那个叫秦志的小朋友虽然越来越讨喜,但还是渐渐淡出了我的视野——但是,又一件事情还是改变了我的生活轨迹:一九七九年的招飞。

据说,国家培养一个飞行员,需要与成人等身的黄金。诱惑啊!我放下学习,参加了体检。公社的关过了,到县里。县里体检也合格了,到扬州。成败就在扬州。前后大约两个月的时间,我期待扬州给我一个满意的结果。

最后一个体检项目是检查眼睛。高邮县参加扬州复检的一共有12个人,此时只剩下三人。内心的激动不能细说。医生用一个长长的镜框架在我的眼睛上,从远至近一次次插上不同的镜片。我不知道医生在检查什么,机械地坐着。当镜片快要插到我的眼睛的时候,医生停止了动作,我注意到医生的眉头皱了一皱,我的心顿时凉了下来。果不其然,医生淡淡地对我说了句,你的眼睛散光啊,就卸下了戴在我眼睛上的镜架,又说了句:行了。

我心灰意冷。重又回到学校读书。这次打击,激发了我上大学的强烈愿望。可是,尽管我再努力,似乎总有一个预定的结果在等着我,我又一次名落孙山。

开始复读。复读期间,我“心怀鬼胎”,瞒着家人,参加了征兵体检,并顺利过关。在去部队的行李包里,装着与我日夜相伴的高中课本。我的决心被一个目标吸引着:穿上军装上大学。

刚进军营,我不敢贸然张扬着读书。一九七九年的部队,依然讲究“入伍动机”。我集中注意力进行军事训练。新兵连仅待了十天,我被戴着白手套的团长亲自选中,成了一个炮兵射击教练示范班的战士。为全军训练做示范,自身的训练自然极其严格,这超出了我的想象。体形逐渐消瘦,手掌上的血泡似乎总不消失。我没有在信中把这些告诉父母和哥哥们,独自在十六岁的年轮上咬牙坚持。我过了训练关。我融进了这个集体。

“我暗下决心,无论如何都要上大学。”这是高尔基在90多年前写下的话。1980年,我始终在心里面挂着这个决心。

按时熄灯是部队的铁律之一。九点钟,太黄金了!我不忍心这时候就让自己进入梦乡,躲在被窝里,用手电筒照着书本,让文字和数字在我眼前流连。排长和我们四班同居一室。有一天,从被窝里透出来的微弱的手电光暴露了我的行动,我并不知情。就在我依然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时,我的被褥被猛然掀开,与此同时,一个炸雷般的声音在宿舍里响起:卞荣中你在干什么!

是排长。我魂飞魄散,心脏骤停了一般。脑袋里一片空白,身体或许有点颤抖。手电被我熄了吧?也许。这个细节我一直回忆不出来。但我没有动弹,保持着蜷曲看书的状态,后来笑谈,有点邱少云的味道。其实也就是这一声,一切又归于沉寂。真的不知道过了多久,真的不知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反正,第二天早晨早操时,我仍然在寻找着自己的灵魂。

我用出色的军事训练成绩消除了我自己认为可能发生的“灾难”。直到八月份我要去陆军学校报到,排长才跟我道歉说:不是反对你学习,是批评你违反了作息规定。我把事情想得过于复杂。但后来的举动证明我又是对的。被窝里学不了,我总得有个去处,我不能让千里迢迢跟随我从家乡来到军营的书本闲下来,我不能让自己的大学梦停下来。于是,我做出了一个新的选择:蹲厕所。

熄灯以后是允许上厕所的。我一蹲就是二三十分钟,甚至更长。有时候蹲得腿儿都酸麻了,我只能单手扶壁,将自己拉起来。直至预考开始,我天天如此。我没有希望得到谁的表扬,甚至都没有一丁点儿让别人知道内情的意思——包括我的父母、哥哥们。我要的是命运对我的回报。

总会有的,我想,只要努力,没有扑空的道理。1980年,部队招生制度第一次改革,正好让我们这批新兵蛋子也赶上了。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一个人数大约两千来人的步兵团,竟有800余人参加了预考——上大学其实不是少数人的梦想啊!40多人过了第一道坎。复习进入更加刻苦的阶段。连队放了我们全休假,团里统一进行了组织。统考很快来到了面前。

人小有时候心会很大。去部队前,我是想象着能穿着军装自豪地在一所医学院里摇来晃去的,这种想法让显然并不成熟的我很“飘飘”。我想上大学,更想继承父业,当一名医生。但是,命运的方向盘把在自己手里,却由不得我们自己随心而动。当统考结束以后,11名具备填报志愿的战友分别按当时所在连队的兵种填报了相应的“志愿”,我的大学梦得以实现。

到这时我才发现,跳出农门并不是我最终的想法。虽然可以进入大学的校门了,三年以后,我可以成为一名军官、国家干部了,但我内心想要的东西并没有得到。我想当一名医生,也许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还想当一名好医生、当一名很有名气的医生,可当时的我为自己没有做到而遗憾。

许多事我们都是“后来”明白。那种遗憾其实没有必要。上大学不过是一种求知方式,“干什么”也不过是一种生存选择。学习之事随时可为,可学之识无处不在。一生中你做了什么、或做成了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是如何去做的。譬如我们那时候的大学梦,即便实现不了,也一定会有另一种安排在等待着我,关键是,我会不会也像为了上大学那样认真对待,尽心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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