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10-17 00:00:00 作者:卞荣中 来源:今日高邮
有些人,常常相见,但却形同陌路;有些人,久未谋面,竟像别于昨日。
离开高中的校门,不过十七八岁。同学一场,有亲有疏,有近有远,概因我们都在尝试着选择。我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农村人,那时候很难得到镇上“城里人”的青睐,不容易挤进那个“圈子”,但也认命,知道“城里人”的做法切合当时的城乡差别,正如我自己因身为农村人而存着一份自卑一样。所以,同学时光对于我似乎聊存遗憾。
当然不仅仅是感情上的“城乡差别”。那时候同学之间所能发生的,我们都曾遇见或经历:有单兵作战或抱团“死啃书本”的,有兴趣相投者走得很近或成为知己的,有为了一些鸡毛蒜皮之类的事吵得面红耳赤甚至拳脚相向的,有安静独处两耳不闻或厌倦书本调皮捣蛋的;甚至还有按捺不住青春的骚动,悄悄暗恋或放肆追求的……两年的高中时光快得让人眨不了几下眼睛,但是,毕业时还是在同一个镜头下留下了青涩的笑脸。
后来各奔东西。曾经的一个集体被生活捏碎了,一个个“同学”被随机播撒在某个地方,或是固守本土,或是浪迹异乡。时空的巨手无情地拂去了我们“恰同学少年”的欢声笑语。生活的旅程牵引着我们的双脚、携带着一个叫做“理想”的行囊不停行走。努力也罢,懈怠也好,为了饥饿时的饱腹、为了相爱时的渴望、为了成家时的憧憬、为了成为父母时的激动……每个人都在辛苦地筑着自己的巢。
我在异乡人的族群里待了十三年。对于一个怀揣着“跳出农门”远大抱负的少年来说,我尽了最大的努力,不让自己思乡的情绪在军营里发酵。炽热的阳光下,我或许会久躺在球场的草坪上,抬眼寻找那片从故乡飘来的云。但当我静坐在白炽灯下的时候,我只能与少数的几位同学书信往来。我特别需要时间和精力为自己挣一些回家时的“面子”,制造一些再见同学时能够闲聊的“可歌可泣”的事实。那时候,我们似乎不懂得抱怨,书信往来时,彼此激励的词句力透纸背,字里行间的情绪犹如水洗般单纯干净。时至今日,那些已经发黄的纸页仍然被我一片不失地珍藏在书房里。
即便是偶尔回家探亲,走动的也不是所有同学。那时,手机、摩托车、公交等通信和交通工具是连文字概念都没有孕育的东西,即使是有限的空间距离,也不能像现在的同学们这样毫无障碍地连接。但是,分别后的再见,使我心中对所有同学的挂念暴露无遗。聊天的话题永远不会少一些问询。同学的名册就储存在脑袋里闪现的当年的校园景象中。这些景象刻在我的心里,不曾有半点模糊。自己按着出场的顺序,逐一了解那些同学落在哪一个棋格上。
转业回到故乡,已是有家有口的人了。人生旅途中最重要的一站就那么悄然而来,又这么倏忽而过。故土是每个人生活的根,无论你走多远,你永远不会摆脱这根的吸引。工作中、生活中,渐渐地和许多同学又有了最直接的接触,并且越来越多的同学给我带来了许多现实的喜怒哀乐和曾经当年的美好回忆,一个圈子不可避免地又复原了。
我们承载了岁月,岁月也成长了我们。不在意现在是什么身份,不在意经济上是不是非常富有,不在意他们的手是不是一如当年酥嫩,他们的笑意是不是一如当年的稚气,只在意曾经同学。生活在我们的脸上刻上了一些叫“皱纹”的东西,或许瘦了,或许胖了,或许又多了一个叫“爷爷”或“奶奶”的身份,那又怎么样呢?红事白事捧个场,大事小事帮个忙,高高兴兴聊个天,明明白白说家常,不要回报,不求索取。甚至连曾经的吵架、别扭、矛盾隔阂也成了谈资笑料,更何况哪里还顾得上去分别什么“城里人”、“乡下人”呢。
时间可以吞食一切,但却吞食不了一种叫做感情的东西。所以生活中少不了“同学”这个集体。他们是在自己的内心最纯洁的时候结缘,他们彼此帮助并共同见证了自己的长大,他们是一张即便完全撒开也无法割断联系的网,他们是社会进步过程中一股重要的推进力量。曾经同学,永远同学。只要相见时的笑意一如当年灿烂,相聚时的性情一如当年率真,相助时的心境一如当年纯净,这就足以让我们同学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