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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泊的异乡人

2014-11-13 00:00:00    作者:庞 博    来源:今日高邮

秋风飒飒,走过石桥时不由裹紧外套。抬头,月上柳梢,还未完满,过两天快阴历十五了。文人笔下的秋月,往往冰清玉洁,又清冷孤绝。秦时沙场,汉宫秋夕,李后主改了朱颜的雕梁玉砌,曹雪芹笔下的鹤影花魂,甚至江南妇孺的吴歌,草原牧人的弹唱,无一不有月的陪衬。史前到明清,今月曾经照古人,天南至海北,我们便同在这轮皓月的朗照下了。想到这里,突然有点想家。

我的家乡高邮,是苏北一个算不得富饶的县城。可小城有小城的情调和优雅,运河畔小楼阳台上见得的月光,比城里的月光亮堂。那时候不封阳台,时不时还有萤火虫在眼前嬉戏。有时被大人牵着月下散步,早发现月亮走我也走的秘密。也是在盈盈的月光下,在碧碧的运河柔波的节拍声中,我从父母口里学得了诸多诗文,知道人间有“明月松间照”的幽美,知道人生有“春花秋月何时了”的喟叹,还有“月不长圆花易落”的无可奈何。那时的我,并未见识过都市的滚滚黑尘,不懂得世事人生的坎坷多舛,爱恨情仇更是遥远得好如天方夜谭。童年没有芭比没有蓬蓬裙,却不影响一个县城女孩像公主一样饱受父母长辈的恩宠。于是在爱的层层裹挟和淳朴乡土民风的滋养下,顺顺当当地成长,并出去上了大学。

当我成长到十多岁的时候,父母也带我见见世面了。于是十多年来,我也走过不少地方,少不了看过各地相似的月亮。

最大的月亮当属三亚。那晚,天南海北的散客凑成一桌,享用人间不可多得的美味海鲜和御用椰子盅。吃罢志得意满,饭后散步,走到了情人桥边。怕正是十五六?月亮那么近,那么亮,是我在江淮一带从未见过的硕大与完满。皓月离东山咫尺之遥,如玉盘,如银盆。我目不转睛地望了一个晚上。自此,我几登山巅几涉江海几尝人间的美味,而那么大的月亮,我再也没有见过。

上了大学,离开了父母,却停不下旅行的脚步。远方的未知,往往是年轻人不可抗拒的诱惑,地图上的山川河流,非要去用足底的脚印一一丈量不可。半遮半掩的远方,往往是最迷人的。就为了一份好奇,铆着一股冲劲儿,一而再再而三地踏上了征途。武汉的樱花时节,长沙的烟火之夜,衡山的云蒸霞蔚,青海的蓝天碧水,走过笑过,思量着将踏遍青山人未老,便颇为疏狂而得意了。

最难忘的月夜当属衡山。到达山腰已是傍晚时分,微雨乍停,山色空蒙。上山道上多半途而返的游客。年轻人的勇气,在这时候便体现出来了。既然来了,爬了这么久,那干脆一鼓作气爬上去罢!一路少有人烟,天色暗淡了渐黑了,只有手机微弱的光照着脚下的石阶。葱绿的树影全都蒙上了黛色,深沉的黑夜奠定了衡山的基调。摸索着,哄过半山腰的狼狗,追过草丛里的流萤,猫着腰钻过低矮的石洞,轻轻地跨过颤颤巍巍的索桥……一边是势如玉山将摧的悬崖绝壁,一边是深不可测的万丈渊谷,窄窄的栈道,谨慎地上下,全然在崖壁山石和高树密林的屏障之中。方才还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泥水里,倏忽峰回路转,头上露出半边夜空来,最最可喜的,是夜幕上缀着的,竟是亮堂堂的月亮!中秋待月衡山坳,奔着这个梦来,眼前竟真真切切地实现了!月色照亮衡山的石阶,照亮了层层叠叠裸露的书册岩,书册岩反着亮光,夜于是不再黑了。一路上,多了满月清辉的庇佑。原来路再长再远,夜再深再暗,咬咬牙跋涉下去,总会有柳暗花明的欣喜。而年轻给予人的优待,不是不识忧愁,不是莽撞冒失,而是本能地忘却恐惧和忧伤,鼓足勇气,走完摆在面前的漫漫长路。头顶,一轮明月朗照石阶,而一路走来的层层山峦,轮廓竟渐渐在云雾中迷蒙了。走过风霜阴雨,才有月白风清,这便是人世的恒常吧。而刚刚携手走过莽莽衡山的我们,还不曾会意前方未知的栈道,竟延伸出更长更曲折的路来!山多歧路,路多迷灯,不但无青鸟殷勤,怕还能半路杀出两条狼狗!可阳关道和独木桥本相生相成,谁的人生皑如山上雪皎若云中月呢?

旅人漂泊的快乐,莫过于了解一方山川水土,特色风情。而青藏的神秘和壮美,便是很多年轻人美丽而遥远的梦。向往西藏,于是大学期间颇爱跳藏族的锅庄舞,期间也结识了诸多藏族朋友。中有一位业已毕业的学长,人称农布哥,地地道道的康巴汉子。黝黑的皮肤,浓眉厚唇,常常穿着藏袍蹬着藏靴。农布嗜酒,常常不醉不归。毕业三两年,至今我听人文院老师讲课,讲到那香格里拉的藏族学生远扬的酒名,便会意是当年的农布了。作为一个康巴汉子,喝酒抑或跳舞都十分豪放粗犷,但同时他的感情却优柔细腻得很。笔下的汉字经他至情至性的深情一浸润,个个都活起来了。

每每捧读他的文字,我的心都湿润起来。不浮华,简单岑寂,清清淡淡,娓娓如诉。想及如今,他一定在藏区漂泊着,甘孜?果洛?抑或山南?他一定带着他的弦子,哦,如今的西藏或许漫天飘满了雪花。而他或许正在暖暖的篝火前喝着酒,弹着弦子,跳着锅庄。不知道他是否在茫茫雪域上找到他放马的草原?他又是否寻觅到一个愿意跟随他飞翔的阿佳(姑娘)?我并不清楚农布的志向。可联想当年,那个初出茅庐小有成就的小伙子,在写作的巅峰时代毅然决然丢下纸笔,满怀激情翻越雪山漫游若尔盖大草原,一路风餐露宿,与牧民一起喝酒啃牦牛肉,行走了两个月的阿来,不是因此写成煌煌一部《尘埃落定》,一举夺得茅盾文学奖么?

年轻人多迷恋漂泊。梦想着有朝一日能身在异乡作回异乡人。视孤危为一种酷炫,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冲力么?也许,正是因为这种冲力,娇美的公主不顾父母的规劝亲友的阻挠,跳上王子的骏马,头也不回地绝尘而去。也许正是借着这股冲力,人类的祖先从非洲走出来,走遍五大洲,甚至走出地球。

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那天,和她坐在家乡湖滩的斜阳下,湖滩的蓬草颤颤摇摇。身上的衣衫可以添,而瑟瑟发抖的蓬草,又如何抵御秋来的严寒?“吊影分为千里雁,辞根散作九秋蓬”,不是诗成了谶,而是人入了诗!再美好再温馨的巢,也留不住羽翼丰满跃跃欲飞的雁,怕已到了该飞的时候,诸多的不舍和留恋,可又何以阻挡远走的冲力呢?昨夜河边瑟瑟的蓬草,或许就是明朝异乡的我们了。明天,也许太多辛酸,太多无助,太多怅惘,可望望南飞的雁,望望湖滩的蓬草,原来,选择漂泊的那一刻,已经注定了明朝的孤危和坎坷。

倘若明天,我踏上了漂泊的道路,月光呵,你是否愿意庇护我踟蹰前行?青鸟呵,你是否愿意指引我走上一条阳关道?倘我一无所有,跌倒滚爬之间,你是否还会握紧我的手?好在飘风不终日暴雨不终朝,走过了风霜雨雪,便是月白风清了。趁年轻,漂泊吧。有朝一日扎稳了根,便不再是秋蓬一样的异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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