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1-14 00:00:00 作者:刘传政 来源:今日高邮
记得小时候从老家出来左拐不到100米就是一条河,顺着这条弯弯曲曲的河向南走是一个土坡,顺坡向上是一座寺庙,后因火灾变成高坡。寺庙前是一片绿地,在这异常清静的地方,长有一排排榆树,榆树下面有樱桃、枣树和紫荆等。那时常同小伙伴们来这玩耍,也算是我们的天堂了。这些榆树如若存活到现在可称得上百年老树了。可惜它们早已不在,但我却深深地怀念它们。是它们在我生命最危难的时刻救了我。
我的祖籍在宝应湖西的刘庄。民国20年发大水,湖水淹没了整个村子。祖父母带着12岁的父亲乘着一条小船随洪水漂流,来到高邮。父母他们结婚后生了我们儿女7个。大哥生下来不久便夭折了。活下来的6个年龄间距在1至2岁,一群孩子集中在一个家庭正是要吃要玩的时候,偏遇上人民公社大跃进,刮浮夸风,加之“三年自然灾害”,可怜我们这群孩子在一贫如洗的家庭里煎熬着。1958年吃大食堂,家家户户都拆灶卸锅,献给公社大炼钢铁,一日三餐都由父母带着一帮孩子去村食堂排队打饭。放开肚皮吃饭不到一周就每天吃两顿了,即便是成人一天也不过是两勺子粥。小孩更少,一人一勺子粥,后来就越来越稀。由于僧多粥少,食堂也因无米下锅不到个把月就关了。各家只好另起锅灶,正好遇到多年未遇的干旱,当时流传:“王营大河南,十年九年干,丢下儿和女,逃荒去江南。”当时田园龟裂,赤地千里,二麦颗粒无收,秋禾全数枯萎。于是树叶草根,都成上品;腐木细泥,亦用果腹。为了我们能活命,父母只好背井离乡,外出逃难,拖家带口,一路乞讨。“三年自然灾害”期间妈妈曾把我和妹妹挑到城里去卖。孩子是娘身上的肉。当有一户以四十斤萝卜想兑换成交时,妈妈说啥也舍不得,含着眼泪把我和妹妹又挑回来。爷爷和父母白天要饭,要得一碗半碗的给我们。旱灾最严重的时候,吃得最多的是野菜和树叶,我和哥哥就在这排榆树下把树叶子一把一把的抹下来。回家和粗糠磨成的面糠拌在一起做成饼饼,充饥度日。由于树叶吃光了,就开始削树皮吃。树是有生命的,时间不久一棵棵榆树都枯萎成裸露的骨架,这时人们也不放过树生命的起点——树根,把根挖出来削皮用于果腹。就这样一排排榆树在你争我抢中一天天消失了……老家的榆树和我的生命交织在一起凝聚了太多的酸甜苦辣。这是一段沧桑的历史、一个悲凉的故事。
每当回到家乡的时候,我总是不由想起童年的榆树。遐想那些榆树还存活的话无疑是这里的长者,迎朝霞,沐晚风,饱经风霜。每一根枝干都将留下粗犷的印记,凝聚着沉重的历史;每一张叶片都收藏着久远的风暴,目睹太多的变迁,经历太多的沧桑。
在我懂事后,我对妈妈说,我们家前屋后一定要栽榆树。于是在我的老家十边隙地全部栽上了幼小的榆树苗。因为我的生命里有榆树的元素,我经常给它浇水施肥盼望快快地和我一起成长。每当回到老家时让我深深着迷的是小榆树。鲜活的枝叶跳动着,清淡的幽香散发着,树上栖息着很多小生命。我不由自主地走近它,目光被它吸引,我几乎忘记了来到老家的目的,在家门前徘徊许久,寻觅岁月的留痕。从它顽强的生命里,我读懂了人与自然的依存和保护。
如今作为爷爷的我再次来到老家的时候,村庄已变成了农田,榆树的身影早已属于过去,流传至今的也只是家居可寻的制品了吧。受经济利益的驱动,当年的传统树木被速成杨树所替代,城乡很难见到当年的榆树,它的生命再也不见踪影了,一切都已远去……
我爱家乡的榆树。是它给了我半个生命。
我虔诚的心回忆孩提时延续我生命的老榆树将会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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