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10-22 00:00:00 作者:王树兴 来源:今日高邮
大咸菜也就只有我们江浙皖一带有,因为腌制的高帮青菜在初冬长成,气候寒冷的北方菜棵都比较粗短。
这种高帮青菜在我们高邮被叫做“大菜”。小时候家里腌大菜是一件大事,在北风初吼的时候母亲就和父亲商量:“今年我们家腌几担大菜?”
腌大菜是一件忙碌也很辛苦的事情,要将菜一棵棵洗干净后晾干,母亲洗大菜时手被井水冻得通红,腰有大半天直不起来。洗好的大菜晾在院子里挤挤挨挨的,我们走路都要挑很小的空隙跳着走。家里盛水的大水缸这段时间被派上大用场,洗净晾干的大菜一层层地码在里面,码一层撒一把大籽盐,腌个几天要翻一下身,用重物将大菜压实,让它整个浸在咸的卤汁里。再过十天八天的,白的菜帮变得微黄了,就腌得差不多了,身段柔软的咸菜要装进储存的坛子里。我们家最多的时候有六个装咸菜的坛子,一条边站着很是气派。
刚腌成的大咸菜最好吃的是菜心,切碎了拌上辣椒酱,淋上麻油,崩脆透鲜。贴心的菜梗切成丝,同一般粗细的肉丝炒,只需搁点点酱油和糖提味,是那种传说中打个嘴巴子不丢手的私家菜。但大咸菜的好吃也就是一阵子,慢慢的便成了我们深恶痛绝的东西。
父母亲是双职工,他们每天中午回来要踩着点给我们姐弟四个做饭,从咸菜坛子里掏一棵咸菜出来做一样菜是最顺便的。于是,咸菜豆腐汤、咸菜炒慈姑、咸菜炒百页和难得的咸菜煮小鱼便是我们家一冬天的主打菜,直吃到第二年的老春初夏,将我们的脸都吃绿了。
慢慢地,大咸菜从我们的视线里淡出,主要是生活水平的提高,餐桌上的菜肴越来越丰富。
我再念着大咸菜,是我在北京北漂的第五个年头,那一年冬天我住在人民文学出版社后楼的宿舍里,透过一扇小窗户看到外面下起了飘飘扬扬的雪,忆起乡贤汪曾祺先生散文《故乡的食物》里的一句:我很想喝一碗咸菜茨菇汤。我想念家乡的雪。
多次读过这篇文章的我,这时候才读透,老先生想喝咸菜茨菇汤,更想家乡的亲人。那一天,我愣站着望窗外的雪,很久很久。
前年这个时候,我借回扬州开文代会的机会回了趟高邮,文友陈力(康乃馨)设宴招待我,还邀了好多朋友,那一天我厚着脸皮点了一个我喜欢的土菜:咸菜炒肉丝。遗憾的是,那天我不得已先出席了另外一个饭局,赶到他们那里时已经喝得头重脚轻了。吃了什么,喝了什么第二天一概都记不清楚。
问到送我回家的姜长荣(春暖花开),“昨天桌上有没有咸菜炒肉丝?”姜长荣告诉我,为了这个菜,陈力下到厨房去挑了大咸菜,教厨师做的。我确确实实地是吃到了。
心里实实在在地感动。“谢谢朋友们!”这是我当时最想对他们说而没有说的。
回到北京后,我用手机短信向文化部门一位领导汇报他关心的新著进展情况,并说了些创作和生活上的无奈。他一直希望我回家乡参加文化建设,很快就给我回了短信:理解。祝贺。回家。
“回家”二字重若千斤,让我感动得几乎呜咽……
我应该给这位领导回复一句“感谢”的,却没有勇气拿起手机。我只选择另外的一种表达方式:多出作品,多出成就。这是关心我也爱护我的他所希望的。
我也用这种方式一并回报厚爱我的文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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