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9-29 00:00:00 作者:王树兴 来源:今日高邮
对生命真正的敬畏是能够直面死亡,知道自己向死而生的存在还有多大的空间,这个空间在存余的日子里怎么填充,让生命的意义充分地彰显,在这个物质的世界上留有坚固的物质痕迹,证明自己曾经的存在,大而化之的为社会的贡献。
在我刚完成的长篇小说《黑之美》里,我让我的主人公“我”在得知自己患了癌症以后,整理自己的生活,规划剩下的日子怎么过,有哪些该做的,必须做的,享受最后的时光,率性地去做一些事,从心所欲但不逾矩。
“我”甚至给自己写好了讣告,想好身后事以后的“我”无比的轻松,坦然无畏地面对疾病,积极地去接受治疗。
写完这部小说,给我的感触是人真的应该早点设计自己的死亡,我倘若能够活到70岁,剩下的20来年我该干什么,想到这个问题我不由得惜时如金,紧迫得只争朝夕了。做这种设计我不怕晦气,我要是活到70岁,以后会非常幸福,我所有的每一天都是赚来的。
死亡从古至今一直是神秘莫测的,许多科学家、哲学家、宗教学家穷其一生探索死亡的秘密,直至今日也没有一位能够给世人完全满意的答案。孔子以来的儒家思想学说,千百年来影响了中国的知识分子,他一句“未知生,焉知死?”使一般人轻视和忽视死亡,避谈死亡,偏重人间的现实生活。
我曾经在前妻英年早逝后特别反感林徽因的一句话,她说:“死只一次,它是安慰。”只有一次的死要看是怎么一个死法,并不是所有的死都是对苦生的安慰,都是肉体和精神对自然的回归。
在日本人的生死观中,死亡被视为一种解脱,是一件很美丽的事情,它打开了通向另一个世界的大门,因此他们对死亡有一种异乎寻常的迷恋甚至崇拜。这或许是病态的,超越儒家所重的世俗伦理的范围,认真地探讨死亡问题,我想能够死得自然,死得没有痛苦应该是要求的。
抛开那些为什么奋斗一生的大道理,我们在死亡即将来临的时候,能够感到此生值得,问心无愧,做到安身立命了,认识到死亡属于自然规律,那我们在精神上就不会有痛苦,就不至于陷入恐惧、悲叹、绝望等负面精神状态。如果在生理上没有病痛,有病痛医疗能够延缓我们的生命、减少我们的痛苦,亲属和好友能够在我们临终的时候给予精神安慰,感受到人间的最后温暖而离世,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无苦无乐,心平气和地离世才是每个人应该追求的。而再能够知道自己死后“像个样子”,那就是幸福的。
什么样的死后“像个样子”呢?仅仅有亲人、子女的悲戚的嚎哭,痛不欲生的告别是不够的,真正的敛葬应该有仪式感,有所有参与者的尊重。
在我的身边很多人的葬礼没有庄重的仪式感,只有闹。哭也是闹,仪式也是闹,连丧乐也是闹,丧礼应该有的肃穆难以体现。我不崇洋媚外,与西方一些国家相比我们的葬礼确实逊色不少,牧师不比和尚高级,但在丧仪中就是有区别。这只能以文化背景不同、习俗不同来解释。不管怎么说,在葬礼中,哀痛、庄重、肃穆、追思等情绪还是应该要强调的吧?!
我的已故老师杨如栩先生生前立下遗嘱,在他濒死时不要呼天抢地地嚎哭,让他安静地带着幸福感离开;不许做任何与迷信有关的事情,拒绝着臃肿丑陋的寿衣,让他穿平时喜欢的一套藏青西服;他怕恶俗,非常怕那个“闹”字。
杨老师和我有缘,他病逝时我恰好在高邮,出殡的前天我得知的,我请殡仪馆的朋友为他在馆里布置了灵堂,我和他的家人为他一夜守灵。
这个夜晚我在殡仪馆里想了很多生生死死的事情,我决定了要写一部有关死亡、殡葬的小说。
所以我藉《黑之美》写了殡仪馆的人和事,寄托我对尊严死亡的向往和要求。
诗人海子说:生命只有两天,一天活着,一天死去。我理解,这两天不是一条直线,而应该是一个圆。尽善尽美的死和尽善尽美的活一样重要,一个人没有完美的生活,死起码要完善。好好活,好好死才真正算得上敬畏生命。
“能够了悟死,接受死的人,不怕死的人,一切不在话下。”这是我小说结尾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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