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菜市场东门对面，有个旧书摊子。摊主该有70多岁吧，满头白发，黑瘦的面庞，但是很有精神。前几天在他旧书堆里发现了一本《水浒传会品本》，上部，正在犹豫买不买；老人见状，笑着说，要是有下部，这本书就放不到现在了。这样吧，你先买上部，以后遇到下部，为你留着，争取配齐了。

虽然觉得配齐的希望不太大，但我还是买了下来。老人见生意成交，也很高兴，弯腰从身后的口袋里掏出一本册子：买一赠一，再送你一本我自己的小书。我很意外，接过一看，所谓的“书”，原来只是打印稿，封面竖排印着“拟古顺口溜”，算是书名；想必下角的“邮北野叟”就是这位鹤发老人的笔名了。

我故意问老人要签名，老人哈哈一笑，我这不是书，也出不起书，签名那种酸不溜秋的事让作家去做吧。据闻贾平凹先生某一天就在旧书摊上看到过自己的签名书，这位鬼才作家处理这件事情的做法，也很“鬼”——买下来，再快递给那位当初索要签名的读者朋友。不知道那位“失”而复得的朋友，有何感想？

手中的赠书，虽不是专业出版的，作者也只是一位卖书谋生的耄耋老人，我还是怀着好奇和些许敬意，读完这本赠书。书中《后记》里有“余少也失学，长复疲于糊口，于诗词格律一窍不通。近年摆摊有暇，信手涂鸦，谑其名曰《拟古顺口溜》，实非诗词也，自娱而已，仅此而已，而已。”这几句话，读罢心里竟然不能平静。

短短几行，透露出的是卖书老人对古典文化的热爱，对晚年生活的期待，可以看出老人有比较深厚的古典文化功底，字里行间所表达出的对生活的感悟和期许，还有对自己人生命运的无奈。在此风烛残年，终于印了这本不算书的书，聊以自慰。没有读者，就送给和自己买书的顾客。

作为受赠者之一，我想真正有钱的文化人是很少买旧书的，也不屑于读老人自己的书。我虽然是买家，，但远远不是有钱人。本质上和这位卖旧书的老人，都属于芸芸众生里喜欢阅读、期望安定生活的那一类人。但愿这位卖书老人健康长寿，为我找到《水浒传会品本》的下半部，凑成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