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9-04 00:00:00 作者:韩世凯 来源:今日高邮
三十年前的一天,刚退伍没几天的我被生产队的队长通知去队里吃肉饭。吃饭前,我对妈妈说我不想去吃这顿饭。妈很不高兴地说:“你啊,在部队伙食好,吃惯了。这到家了一直没个肉星子吃,还不快点去?”被妈这一说我倒真有些馋了,口水不住地往下咽。
说实话,我在部队那阵子吃的是海军灶,每天的伙食标准是两块八毛,比陆军高两块多,每顿不低于四菜一汤,直把我养得又白又胖,战友都称我“小地主”。几年部队的好生活不仅把身子养结实了,同时也把嘴养刁了。退伍回乡后生活很不习惯,那时猪肉每斤才七毛三分钱,但一个月还难说吃上一次。即使吃上了,大多是用“麻萝卜”、“洋山芋”和着烧,肉成了“肉星子”。爸妈自然是一块肉也舍不得挟,但他们看到我们弟兄仨那狼吞虎咽的吃相不时地露出幸福的笑意。如今那情那景我仍历历在目,难以忘怀。
那天,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怀揣着两只大碗赶到了队里的仓库,队里吃饭会餐都在那儿。我可能是害羞怕丑来得有点晚,排队快排到“尾子”上了。我定了定神,听社员们说:这可能是队里最后一次集体吃肉饭了,因为马上要分田到户了。今天吃肉饭的肉是队里杀了两条母猪。一条是小母猪,它只下了一窝;一条是老母猪,基本上不下小猪了。他们还告诉我说,那条小母猪的肉嫩些,就分给过去对队里有贡献的“大劳力”们了。今天大伙儿现场吃的肉就是那条不生小猪的老母猪了。听到这里,我忽然觉得喉咙里有一阵血腥气直往上蹿——老母猪可怜啊!我不馋了,真的一点也不馋了,什么胃口也没了。我伸着脖子四处张望,可是一眼望去全仓库的人都举着碗,眼睛齐刷刷地盯着那只逐渐在减少原来还装满老母猪肉的“大江锅”。就在我看“西洋景”的当儿,突然从人群中蹿出一个大高个儿。只见大高个儿手举着一只洗脸盆,往“大江锅”前一挡高声说道:“本队的人都听着,现在我‘二杆子’做个主,今天吃队里的最后一次肉饭可不能少了那十个‘五保’老人。人家少年时候也为集体吃过苦,作过贡献。大家说怎样?”经“二杆子”这一呼,在场的人们才似乎如梦初醒个个喊好。于是,掌勺的队会计就打了十个份子给“二杆子”。这时,正好排队排到我,会计特地从锅底捞了捞将一些沉底的瘦肉给我,我连说着“谢谢”。尔后,我飞快地把我的那份肉往“二杆子”的脸盆里一倒就离开了热气腾腾、人声鼎沸、散发着肉香的仓库。
我怕回去早了,就在庄上转了几条巷口才回到了家里。一进门,妈就笑嘻嘻地问道:“小伙啊,今儿子肉饭好吃么?”我也笑嘻嘻地答道:“好吃,就是老母猪肉有点老,难嚼些。”妈妈听后满意地笑了,说:“呆小伙,老母猪肉香啊,能吃得长就好呶!”
时光如水,转眼间我早已为人之父了,但吃那顿肉饭时所发生的枝枝节节还在我的眼前。现在每每看到我女儿那疯吃的相儿心里总是甜甜的,尽管现在我们再也不会吃到那“难嚼”的老母猪肉了。但,我们总传承了一个共同的优良的秉性,那就是“二杆子”们的善良、正直和母亲们的慈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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