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8-03 00:00:00 作者:周荣池 来源:今日高邮
——散文集《而立集》自序
人在路上走啊走,经过一些地方,遇见一些事情。一不小心,父亲说,你都三十岁了,还不成人。三十年前的元宵节,母亲在老城区的人民医院生下了我,我就带着自己的啼哭开始在这个世界行走。三十年过去了,我的记忆并不那么华美,却留下一些地方和一些事情让我刻骨铭心。现在写成文字,将他们的温暖定格在记忆里,成为以后路上温暖的行囊。
我出生的村庄叫南角村,一个颇有些奇怪的名字。在这里我度过了童年,母亲的病痛,父亲的无奈,一个清贫的家庭让每个日子都历历在目。春天的雨是那么的寒冷,在“穷人怕个正二月”的俗语里煎熬。夏天的太阳是那么的恶毒,树上的鸣蝉只知道无休止地聒噪。我站在快要熔化的土地上晃荡着童年的日子。秋天的凉意总是早早地到来,一块椒盐的月饼根本不能满足一个孩子的愿望,还要抵挡父母的警告:这东西吃多了会“伤食”。冬天,我蜷在薄薄的被子里,听外面吼吼的西伯利亚寒风。村里的张先生是个女医生,正月初一父亲带着一包蜜枣和生病的母亲以及瘦弱的我站在她家的门口。他们夫妻两个没有嫌弃我们的贫穷,收下了我这个干儿子,一叫就是一辈子。
我离开了村庄,父亲租了个拖拉机把我的被褥和梦想运到了临泽小镇。这个破旧的小镇对于我这个乡下孩子而言就像是大都市一样繁华。我每一个月都等着百十块钱的生活费度日。身无分文的时候,我用饭票打一份干饭,就着免费的青菜汤吃下去,从食堂到宿舍就消灭干净,我不喜欢别人看到我困苦的样子。夜里饿的时候,我就偷偷地啃豆腐干。这种豆腐干是父亲用盐煮了晒干的,我把它们藏在床边的书包里,饿的时候充饥。石头一样坚硬的豆腐干被我饥饿的牙齿咬碎,带着满嘴的咸味吞咽下去。月光如练的晚上,我摸索着去门前的自来水龙头上一气猛灌,解决那豆腐干的咸味。可我是倔强的,父亲省吃俭用寄来的二十块钱被我买了余秋雨新出的散文集。我凭着这种倔强考上了别人认为并不怎么样的师范学院中文系。
2001年的秋天,我去了盐城师范学院,在育才路上开始了我四年大学光阴。日子总算是好起来了,我可以读更多的书,可以做更多的事情。尽管,贫困一刻没有离开过我瘦弱的身体。我得感谢我的一个女同学,也就是我现在的妻子,是她一路相助我读完了大学。我是个空有理想的文科生,总是有那么多不切实际的想法,却又常常被生活挤兑得很可笑。是我们两张都并不宽裕的饭卡,算计着度过了大学四年的日子。大学的时候我读书懒惰,倒是喜欢到处折腾。比如和骆英大姐一帮人去作家班听课,和汤帅办一个叫峥嵘学生家园网的网站,和江汉超先生一起去实习采访,在院报编辑部学着写稿校对,去很远的郊区做家教,和孙学峰驱车去滨海送货,躲在出租房里写小说等等。盐城印象深的还有馋人的食事,老爸(我们一帮院报记者团的孩子这样称周维功先生)家的大米粥很香,还有育才路上的群英聚饭店,老虎桥的扒鸡和盐阜宾馆对面羊肉馆里的面条,至今回味不绝。
我毕业后回到临泽镇教书。在这里,我受到了很多人的帮助,校长的信任,同事的关心,让我终于有了温暖的生活。我在临泽中学有一处很不错的住处,一个小院子种着我们找回来的野花野草,有一间不大的书房让我写下了百余万的文字。我教了30个月书,一届毕业班的学生,虽然学生的基础不好,可是大家很努力。很享受端着茶杯讲课的日子,阳光很好,生活风轻云淡。上最后一节课的时候讲的是林黛玉进贾府,我记得从黑板右边竖排写下课文的标题,请学生帮我拍了一张照片。学生不知道为什么要拍这张照片,我知道这是我的“最后一课”。
我离开临泽,自己觉得是有冥冥的天意的,走过便可走了罢。
妞妞出生之后,我们的生活更加忙碌,在城市里两点一线的距离里颠簸。有了自己的孩子,我们就慢慢地把乡下那个家的地位颠覆了。母亲走了,父亲像一个恋家的孩子总要来我们家看看。我们家,这样一个概念把我们逼着就长大了,父亲变成了孩子,我们的肩上挑上更加沉重的担子。
必须要说的一些我还没有去过的地方,但是有些事情不能忘记。这些地方在投稿的信封上,那些事情是关于文学的。把稿件寄到了许多陌生的地方,收到了许多的退稿或样刊,或者有的稿件如泥牛入海。这些成为文学道路上的风景。我从高中的数学课上开始写字,那时在雪白的纸张上胡乱写下片段。数学老师看到教室里贴的我的作文时,赞叹是“美文”鼓励了我,一个数学老师的鼓励让我开始认真写字。后来,尧心先生在《高邮日报》上发了我的一篇短文《望》,成了处女作。高中毕业那年暑假,我整理了十多万字的散文背着去中文系。大学期间写出了长篇小说《绝境》并自费出版,接着长篇小说《童年》《在人间》也摸索着出来了。工作之后写字未断,白天认真工作,晚上辛勤写字。写出了长篇小说《爱的断代史》《李光荣当村官》以及数十万字的散文。反观十年来走过的文学之路,我觉得自己能够坚持下来,最重要的是有很多前辈的帮助。他人总是讹传文人相轻种种,其实那些大抵是外人的偏见和无能文人作怪。我写字十年真切受到许多帮助,令我久久不能忘记。陆建华先生带着我的稿件跑去杂志社推荐,他还常打电话督促我认真写字,勿要心浮气躁;杜海先生推荐我入省作协,市里一有文学活动总是安排我参加。一些素不相识的人,也因为文字默默地关注着我,《文学报》的陈歆耕先生亲自打电话告诉我怎么写评论,张滢莹编辑也常电邮指点写作事情;《散文百家》的王聚敏先生写信与我谈散文写作,后来《村庄的真相》一组还在刊物上作了重点推荐;《小说月报》的唐嵩编辑认真地看完了我的长篇小说,并提出了具体的意见……还有很多人、很多事值得永远地感念,那就记在心里,认真写字报答他们。
出一本书,对于这个时代而言已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我愿意用这两年来的散文随笔纪念一下我三十年的岁月。用散文纪念生活是因为它们是生活的点滴记忆,有着我真实的生活状态。不像小说,有很多东西被隐藏起来,看起来巧妙,但终不是真情实意。读书一辑中有几篇较长的评论文章,虽生涩,又有观点重复的地方,也是我近年读书心得,一并选进来算是对自己读书状态的真实表现,可笑,但并不可耻吧。在被时光打磨过的记忆里,我永远会记得一些地方,一些事情,还有那些和我一起走过的人,他们祝福过我的人生,我也愿意用我的文字永远祝福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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