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6-11 00:00:00 作者:张纯玉 来源:今日高邮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学生时代,读贺之章的《回乡偶书》,并没有特别在意,更不用说深思领会作者写诗的良苦用心了。随着年龄的增长,有关童年、故乡的记忆在我的心里却日渐清晰起来,思乡、梦乡的情结常在夜深人静时钻进我的脑海,此起彼伏,难以平复。
老家原川青公社董潭村,是个标准的里下河水乡小村落,整个村子有八百多户人家,三千多人口,四面被一条弯弯曲曲的大河环绕,仅靠几座便桥与外界联结。河里常年生长着大块大块的芦苇,每逢秋天芦花飞絮的季节,雪白的芦花掩映着青砖黑瓦的小村,宛如人间仙境。
印象中的村西边,是一片良田,农忙时节,几台风车日夜不停、不知疲倦地抽水,不时看到几条活蹦乱跳的鱼被风车叶片托上岸流入金黄色的稻田里,这可乐坏了我们这帮半大小子们,几个人手脚并用,扑到稻田里围攻抓鱼。往往鱼没抓到,自己倒成了“泥猴子”了。风停了,风车停止了转动,从远处飞来一对喜鹊,站在风车竹竿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老家有一种说法:喜鹊喳喳叫,必有喜事到。果真远远地,看见我的外婆蹒跚着走来,篮子里还藏着两个从临泽镇上给我带回来的油滋滋的芝麻团。
村南边是县里设在我们村的草站。每逢秋季来临之季,人们怀着喜悦,划着小船去荡里割上几捆芦苇,用稻草搓成小绳,打成草箔子,扛到草站去卖。当时老百姓的生活来源就是靠它来支撑,都希望卖个好价钱回来谋生计。在计划经济年代,草站直属县里管理,人员也是由县里指派下来的,非常吃香走时。
我曾随母亲去草站卖草箔子,只见收箔的人用尺一量,顺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画了一个符号,负品。什么叫负品?我不解地问母亲,得知负品就是次品,次品是七角三分钱一条,正品是七角八分钱一条,负品比正品少五分钱,母亲不甘心地与那个收箔的人苦苦央求,可是他不为所动,最后还是给了个负品。正品、负品就凭他们嘴一歪,他们哪里知道一条草箔子从割下来到编织成箔子,要付出多少劳动的艰辛啊。那次老母亲为五分钱放下尊严苦苦求人的一幕,至今想来心中仍隐隐作痛。
村北边有座通向外界的大桥,据说这座大桥有年代了,人们称它为幸福桥、连心桥,桥基很牢固,从上到下都是用青砖和糯米浆汁叠砌而成的,桥的两边摆满了做生意人的摊位,那个年代能把温饱解决了就算天字一号了,谁家还舍得给孩子买这买那的。有一回我随母亲去捧豆腐路过大桥,老远就看到一样东西,是我朝思暮想了多少回的陀螺。我拿在手上左瞧瞧右望望,还放在鼻子下面闻一闻,那小贩看到我爱不释手的样子,便怂恿我买,就剩一个了。一听这话我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妈妈起先不依,看到我哭得眼泪水哗哗的,只得咬咬牙从衣兜里左掏右掏数来数去,花了二角钱给我买了一个,随后几个月,家里的餐桌上都没见到荤腥。
如今,每次回乡,都能惊喜地感觉到曾经贫瘠的家乡物质上翻天覆地的变化,小街小巷变成了大马路,北边的大桥经过整修能行汽车了,农家小楼越竖越多、越来越气派了,然而,令我感到遗憾的是,村里芦苇荡的那一大片芦苇消失了,随同它一道消逝的,还有那清澈的河水、喳喳叫的喜鹊,以及村里的许多老人。连同他们的故事。尽管当年受条件限制,没能留下半张故乡的照片,但那曾经欢乐的童年、纯朴的民风都已成往事,深深定格在我记忆的最深处……
高邮市融媒体中心 主办 2004-2019© 未经许可不得转载 不良信息举报电话:0514-84683100 在线投稿
互联网新闻信息服务许可证32120200011 苏ICP备05016021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