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夏涛短篇小说《牛倌牛事》

应该说，夏涛的短篇小说《牛倌牛事》（载《当代小说》（半月刊）2012年第六期）写得相当出色，我读着忍俊不禁发出了笑声。这就是一个小说家的艺术的功能。

可能有人说，夏涛的《牛倌牛事》，写文革结束之初，一个十五六岁的农村男孩夏志峰，暑假放牛找牛的故事，太简单了。小说好在那里？小说好就好在他写出了三个感人而深刻的细节，并借助细节让小说有了文学的动人的美感与内蕴。

第一个细节，暑假里，民办教师吴春杏带着十几个小学生、初中生到生产队水稻田，给活棵的秧苗扒松土，这活要弯腰劳动很累人，怎么样调动孩子们的劳动积极性，吴老师就在劳动休息中间给孩子讲些“笑话”，让孩子笑过，就催他们赶紧到水田里松土，以提高劳动效率。小小细节，让人感到吴老师的本领，从而联想到生产队长的“领导艺术”，队长知道领孩子劳动的难处，弄不好十几岁小青年会有打架早恋或出逃类的麻烦。他请民办吴老师带领，省心省力，吴老师也高兴，用一句名言就是调动一切积极因素。说白了，生产队长调动了吴老师的“积极性”，吴再去调动孩子的“积极性”，让人联想到“队长的本领”。即小说艺术的联想性。

第二个细节，孩子们劳动之余，通过再三请求，听到吴老师讲的朝鲜电影《卖花姑娘》的故事。吴老师讲故事很神，孩子特别爱听。吴老师最神的是讲故事联系实际，一个个检查孩子们哭了没有，最初小牛倌夏志峰没有哭，吴一句话：不哭是阶级立场问题。吓得聪明的夏志峰连忙低头装哭。其实夏“假哭”，只是小说中一个审美工具、或过渡。

第三个细节，生产队长对挑选牛倌的标准，即平时劳动不积极，活干得慢，劳动效率差，但还要会水性的人。这几个细节，证明生产队长、民办教师吴老师二人，精明，能干，有本领，这些本领都是通过基层实践的历练才有的。小说很有看头。夏志峰被生产队长经过挑选、任命为生产队夏天牛倌，起早带晚为生产队放一条老牛，夜里老牛被别的生产队偷去犁田劳动。生产队长一句“找不到牛要你家赔”，吓得夏志峰妈妈兜上鸡蛋求吴宜民算命打卦。夏志峰历尽千辛万苦，在荒水荡里走了三天三夜，终于找回自己放牧的老牛，再也忍不住了，竟嚎啕大哭，牵着老牛往家走，一路走一路哭。小说进入艺术审美的第一个高潮。小说第二个审美高潮，是夏天暑假劳动就要结束时，夏志峰得到吴老师送到他家中的高中录取通知书，夏高兴得不得了。然而，作家夏涛用人物夏志峰到乡里参加高中招生考试的一个“夜晚露宿桥洞”情节，悄悄歌颂改革开放以后，给农村孩子带来的幸福生活。因为夏志峰是文革后第一批参加中考，当时物质条件很差，几个离家远的考生没钱住店，只好到学校附近的桥下住了一夜。凡是写得好的小说，需要“隐去政治的背景，不写文革”（范小青语），让读者自己去思考这些年我们自己身边、社会和国家发生的巨大的变化。无疑，夏涛笔下一个个感人的细节，就像一颗颗珍珠，通过夏志峰去放牛到结束放牛读高中这根丝线串起来，小说变成了一条美丽的珍珠项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