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5-17 00:00:00 作者:周荣池 来源:今日高邮
——怀念汪曾祺
十五年前,汪曾祺撒下七十七年的岁月离开了世界。他的离开只是身体与尘世的诀别,却没有任何终结的意味。相反的是,在一次次重新阅读的过程中,汪曾祺的文学世界一次次被重新打开,他的文字在后人反复的阅读与研究后一次次重新上路,走上更加高远的境界。可以说,他离去后的十五年,他的文字离我们越来越近。
他的文字有永恒的人性之美。汪曾祺曾经这样评价过自己的小说创作:“我写的是美,是健康的人性。美,人性,是任何时候都需要的。”汪曾祺作品中的人性之美是出乎本真而带着淡淡的忧伤的,这种看似恬淡的美深深地俘获了读者内心的本真的善良。不是那种轰轰烈烈得失真的叙述,不是那种刀剑相对的血腥,恰是那恬淡忧伤的文字,是人性之美绚烂到极致平淡。《陈小手》中就团长那一句:“我的女人,怎么能让他摸来摸去!她身上,除了我,任何男人都不许碰!你小子太欺负人了!日他奶奶!”在成就了小说经典形式之外,更是将人性突兀出来,令人感受到凄凉的美感。
他的文字有唯美的民俗图景。经济社会的发展,城市化进程的加快,生活方式的变迁,许多旧的生活方式被改变甚至忘却,但我们清楚这些传统的民俗风情是温馨的、有人情味的,这一点并不会因为速度和效率因素所能改变的。相反,随着生活节奏的加快,我们越发地要在想着“到哪里去”的时候思考“从哪里来”的问题,人们在不断的反思中进行着生存的回望。旧的民俗风情似乎没有了实用价值,但却不断地被记忆所发掘,用以温暖我们快速而麻木的生活,从中找到我们立足现实走向未来的依据和能量。《大淖记事》中,生活是那么的细致:“嫁闺女时都要陪送一套锡器,最少也要有两个能容四五升米的大锡罐,摆在柜顶上,否则就不成其为嫁妆。出阁的闺女生了孩子,娘家要送两大罐糯米粥(另外还要有两只老母鸡,一百只鸡蛋)装粥的就是用娘柜顶上的这两个锡罐。”这样的细致放慢的生活的速度,人的心也就能追上放慢的脚步一起上路。《钓鱼的医生中》,这种缓慢变得饱含情趣和高雅:这个医生几乎每天钓鱼。你大概没有见过这样钓鱼的。他搬了一把小竹椅,坐着。随身带着一个白泥小炭炉子,一口小锅,提盒里葱姜作料俱全,还有一瓶酒。钓上来一条,刮刮鳞洗净了,就手就放到锅里。不大一会儿,鱼就熟了。他就一边吃鱼,一边喝酒,一边甩钩再钓。这种出水就烹制的鱼味美无比,叫做“起水鲜”。到听见女儿在门口喊:“爸——!”知道是有人来看病了,就把火盖上,把鱼竿插在岸边湿泥里,起身往家里走。不一会儿,就有一只钢蓝色的蜻蜓落在他的鱼竿上了。
他的文字有经典的汉语之美。我们今天还在怀念的汪曾祺,不仅仅是高邮的汪曾祺,而是汉语文学的汪曾祺,这正是汪曾祺文字的魅力之所在。汪曾祺不仅打动了高邮人的心灵,更是用他的笔打通了整个汉语读者的心灵通道。汪曾祺用自己的叙述勾起了自己的回忆,又是为广大读者回顾自身过往的代言。由此,他的文字能够超越时间的界限,从过去走向未来,能够打通地域的阻隔,从此岸走向彼岸。《受戒》的结尾,这种文字之美就像是可以触摸的现实场景,又似乎是每一个人曾有过的梦境:芦花才吐新穗。紫灰色的芦穗,发着银光,软软的,滑溜溜的,像一串丝线。有的地方结了蒲棒,通红的,像一枝一枝小蜡烛。青浮萍,紫浮萍。长脚蚊子,水蜘蛛。野菱角开着四瓣的小白花。惊起一只青桩(一种水鸟),擦着芦穗,扑鲁鲁鲁飞远了。
汪曾祺的书写无疑是具有自身的独特个性的,但是其更大的魅力在于他的文字能够打破时空的限制,让读者感觉到这样的文字可以是高邮的文字,也可以是昆明的文字,也可以是北京的文字;可以是昨天的文字,可以是今天的文字,更可以是未来的文字;可以是乡情的文字,可以是异域的文字,是自己的也是大众的文字。所以,他离去十五年,我们越发地觉得他朝我们走近,并且能永恒地树立在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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