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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七下八

2012-05-17 00:00:00    作者:张纯玉    来源:今日高邮

过去从老家董潭到临泽,从陆地上行走,是15华里的路程,无论从哪处走,都必须经过五里桥。因为五里桥夹在老家与临泽之间,这是过去人们上临泽街的必经之路。

五里桥原来是川青公社所在地,是政治经济文化交通的中心,我高中就是在五里桥完成学业的,也是从那里走向军营的。

我们老家一带人都习惯地把董潭到临泽的距离分为一小半和一大半,以五里桥为界线,由五里桥到临泽为上(七华里),再由五里桥到老家董潭为下(八华里),合起来15华里,也叫上七下八。

记得有一年开春季节,是个礼拜天,母亲说我上学期表现不错,被老师表扬了,并提升为班主席,为了鼓励我,要带我去临泽街上后河一个自由市场上去买桃树苗、桑树苗回家栽培,临行前的头一天晚上,母亲告诉我:“我已打听过了,村里明日没有上街的顺便船,看来我们俩来回要凭两条腿、一双铁脚板行走了,你要做好吃大苦耐大劳不怕累的思想准备。”当时因我年龄小,也不在乎母亲说什么,反正只要带我去临泽街上玩玩就行。

母亲担心我年小,往返要行走30华里路怕我吃不消,坚持不下来。为防万一,第二天大清早,她特意去村供销合作社给我买了双白色胶底球鞋,说轻便好跑路又跟脚。我看到母亲稍做点准备,从家里门背后取出一根扁担,扁担一端拴着大约三米长的草绳,是用来捆绑树苗的,又从家里床的席边底下取了点钱,叫我一声“二乖乖,咱们走”,我随母亲准备动身离开家门,只见哥哥两手向胸前一叉,倚在家大门框上盯住我看,妹妹靠着门,抖动着双脚,仿佛带着羡慕的目光又带着嫉妒的神态,都朝我瞟了一眼。通过他们的眼神我感觉到,意思叫我不要高兴得太早,不哭着鼻子到家才算英雄好汉呢。

我充满着信心和激动的心情,随母亲离开了家门,为了赶上街上的早市,母亲在行走的路上,一会疾步,一会小步,我紧跟其后,并深深领悟到她是在试探我的耐力,走着走着,母亲说了声:“五里桥到了”。为了鼓励我,她在五里桥桥头一家熟食店里给我买了一根油炸的麻花。我边走边吃,边问母亲:“还有多长路程到达目的地?”母亲答道:“已跑下来一大半了,还有一小半。”“一小半是多远?”我不解地又问道。“全程单趟十五华里,从老家到五里桥为一大半(八华里),再从五里桥向临泽街上方向走为一小半(七华里),快了,我们再走七华里就到街上了。”母亲解释道。哪晓得,精神作用可了不得了。听说快到了,还有七华里,我高兴得脚下更有劲了。

 母亲右肩扛着扁担,用粗糙的左手拉着我的小手与我边走边说:“过了四里桥、三里桥,再越过那几户人家就能看到临泽街了。”走过两道渠,跨过几道沟,在路过一家麦田时,母亲看到一群鹅子在偷吃麦苗,她丢下手中扁担,松下我的小手,脱下身上马甲背心,张开双臂下地里把一群鹅子赶到远处一个小河里,还找来放鹅的主人,才放心带我离去。我被母亲这种精神所打动。又走了一会,心想临泽怎么还没到,我有点着急了,双手拽住母穿的衣裳角追问道:“妈妈,我们是不是走错方向了,我觉得走的工夫不小了。”母亲边走边说:“没有错,没有错,这条路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出来”。穿过一片胡桑地,走过一道弯路,绕过两块田,越过一陡坡,母亲指着远处那一排排小瓦洋房,叫着我的小名:“小二子,你看,那就是临泽街。”我踮着脚尖,仰头朝着母亲指引的方向望去,小瓦洋房外墙是用石灰水刷得雪亮雪亮的。眼前耸入云霄的圆形烟囱里不停地冒出阵阵黑烟,马达声、机械声、做买卖的吆喝声向我们越走越近,到了临泽——我朝思暮想的古镇。儿时常听有阅历的长辈们提起您,文化底蕴深厚,历史源远流长,人文荟萃,商贾云集,南宋时起一直为高邮三大镇之首。

母亲领着我穿过大街小巷,来到临泽后河采购市场,母亲与商贩洽谈着买卖。我静下心来才感觉到两个小腿肚又酸又胀,顾不了许多,我乘机一人溜到汽车站,正好迎面开过来一辆解放牌客车稳稳地停靠在公路旁,我快步迎上去,摸摸汽车头,摸摸汽车尾,把汽车里外看了个遍,心想等我长大了,将来能像雷锋叔叔一样当一名汽车兵那该多好呀。

母亲采购完毕要带我回家了。想想还有那漫长的十五华里路要走,我的小腿肚子就发软,心想要是有顺便车、船带我回去就好了。想着想着正巧碰到我们村里一位史姓的大叔,他是去陆庄果园场联系业务去的,心想救命的到了,我把来意向他说清楚,他答应我们母子俩搭乘他的船回家。

后来听母亲说,那年我才九岁,十五华里就跑了两个多小时,回来后脚疼了好几天,为了不让哥哥妹妹嘲笑,硬是忍着疼痛坚持上学。现在回想起来,那次如果碰不上村里那位大叔,在返回的路上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呢,想想还有点后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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