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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旋网的日子

2012-03-05 00:00:00    作者:萧嘉    来源:今日高邮

父亲是位捕鱼高手,很擅长旋网撒鱼,冬天穿着皮衩下河摸鱼,丝网张鱼,鱼叉叉鱼……这其中最让我感兴趣和记忆深刻的是撒旋网。

旋网有两三米长,展开像一把可收拢的伞。旋网底部系着网脚,也就是铅坠子,约六七厘米长、小手指粗细,系着网脚的底,里面朝上卷起,形成网兜,鱼进去,就逃不掉了。网顶由一长长的绳系着。

父亲是撒旋网的好手,撒出去的旋网很圆,动作很潇洒,很好看。记得很小的时候,农闲之时,父亲就会背着他的旋网去村庄周围的河里撒鱼。那时村庄周围大大小小的河不下十条,河水也很清。

父亲每次出去撒鱼都会带上我,我的任务就是帮父亲背鱼篓,帮忙拾鱼。我没见过周围村庄的人会撒鱼,所以我因此引以为豪,也非常乐于当父亲的小跟屁虫,这引来许多小伙伴们羡慕的眼神,此时父亲在我心中的形象顿时也高大了很多。

“丫头去给爸背鱼篓。” 我一听立马开心地背上鱼篓,父亲背着那条深褐色的心爱旋网,我俩悠哉悠哉地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寻找适合撒网的宽阔水面,父亲仔细观察着波光粼粼的河面,看看哪有鱼“泛花”,然后对着“泛花”水面,将旋网绳头套在左手上,靠绳的一部分网担在左手腕上,右手攥紧理顺的网脚,身体向左微侧,使出浑身力气朝前甩开。旋网就呈弧形,像倒扣的降落伞罩向水面。“嗖”的一下,溅起银白色的浪花。在河里觅食的成群的鹅鸭,吓得“嘎嘎”地没命地四处逃窜;栖息在水边苇杆上的美丽翠鸟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叫,慌忙飞走了。我更是焦急地等待着网里能有好收成。稍等片刻,等鱼网完全沉到水底,父亲慢慢开始收网,网一点一点地被拖了过来,被罩的鱼儿由于受到了惊吓,在网里拼命地跳跃挣扎着。最后网被提到岸上,网里的收获也尽在眼底,有鲫鱼、鳊鱼、鲤鱼、草虾和各种小杂鱼,我迫不及待地将它们抓到鱼篓里,生怕鱼儿再次蹦跳着逃回河里,也顾不得鱼儿跳起时溅得满脸的泥水,更不怕尖尖的鱼鳍和虾芒戳得手流血。父亲也和我一起拾鱼,但他更多的时候是把网上粘着的树枝、杂草、土疙瘩清理掉。我们顺着河流接二连三地撒上几网,很快鱼篓里就会有不错的收获。

看着满满一篓的鲜活的鱼儿,父亲一脸的满足,我背着满载着喜悦与收获的鱼篓回到家。母亲和我一起将大大小小的鱼分开,大鱼由母亲用刀刮去鳞片,剖肚去掉内脏,小鱼我就用手指甲在肚子上掐一道口子,把内脏挤出来。收拾完洗净后,一般的大鲫鱼就烧汤,其它鱼和虾就红烧煮着吃。每次煮好后,还未盛上桌,我就守在锅边把大红的草虾找出来吃了,那虾味道别提有多鲜美,至今一想到那大红草虾的味道,仍垂涎欲滴。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鲜美的鱼虾,给我们家的餐桌增色不少。

撒旋网也常会遇到让父亲头疼的事。从岸上看水面风平浪静,网撒下去,在往上拉时,被埋藏在水底的大树枝给缠住了,这时千万不能硬拽,否则网就会撕破,也就只能提前打道回府了。此时父亲只好无奈地脱掉外衣,趟到河中间去把网里的树枝清理掉。当然这一网就白撒了,网一提,鱼已全逃走了。

每次撒网回来后,父亲都要把网清洗干净,用竹竿撑开晾干。后再检查有没有刮破的地方,若有破洞就用竹制的梭子把它补好,其实我至今也没有弄明白竹梭在父亲的手里一上一下是怎么把网补好的。冬天河面封冰,旋网被收起来前,再用赭红色的熟桐油认认真真地油一遍,或是用鸡蛋清刷一遍,晾干,网就能经得起河水浸泡和风吹日晒了。这就跟现在保养车的意思差不多吧。

时过境迁,父亲的两鬓早已花白,家里的旋网也早被束之高阁,他很少出去捕鱼了,也没什么鱼可捕了。以前家前屋后的河,很多也被平整成良田。冬季河里也没人罱泥了,河变浅也变窄了。

 撒旋网的画面只能留在我儿时记忆的画册中,古朴典雅,充满诗情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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