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2-13 00:00:00 作者:吴毓生 来源:今日高邮
我所工作的学校有两棵银杏树,套用鲁迅的笔法则是:“窗外有两棵树,一棵是银杏树,还有一棵也是银杏树。”说是窗外,是因为这两棵树被办公楼、教学楼和图书馆环绕着,从这些楼的许多窗口看出去,都可以看到它们。它们大大方方、朴朴实实地站立在被围成的一方空间中,与楼上每一个看它们的窗口相呼应,透着悠闲,也透着慈爱。两棵银杏树究竟长了多少年,学校里已没有一个人能说得清楚,反正是未有学校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它们,学校后来的创建和改造,实际上都是以它们为中心规划的。两棵银杏树在不知不觉中成了学校的一道风景、一个标志。而对这道风景最为欣赏最为喜爱的自然是学校里的师生。他们在银杏树周围工作、学习,他们看银杏树夏日丰腴,冬日清瘦,春天涌出一身新绿,秋天翻飞出金黄的蝴蝶。在一个秋日的黄昏,我就曾看到一个红衣女孩从银杏树下走过,捡一片枯叶放在鼻下闻闻,然后小心地夹进书页中,好像就把银杏树珍藏了,就把银杏树下的那些日子珍藏了。银杏树真的融进了校园里许多人的心中。
对于这两棵银杏树,我不仅喜欢看,而且还喜欢听,听它们说悄悄话。我想它们日日夜夜并肩而立,根在地下交错,叶在天空相拥,很像一对饱经沧桑的终身伴侣,平日里一定有许多悄悄话要说。而这个悄悄话,当然不会在人多的时候说——有许多人听着,那还叫什么悄悄话;也不会在有风的时候说,那时风吹得树叶飒飒作响,它们说的只能是些和其它树一样的话。所以要听两棵银杏树的悄悄话,最好是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的时候,那时一个人站到银杏树下,静心屏气,虔诚地注视着它们,就会听到它们在轻声交谈。——有一年农历七月初七的夜晚,我在偷听牛郎织女说话的同时,就也听到了它们的悄悄话。一棵树说:“喂,你听到了吗,刚才牛郎织女在羡慕我们呢。他们说世人光赞‘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说得好,不知道他们分开其实是一种无奈,远不及我们这样长年守候在一起好。”另一棵树说:“分开和守候,其实都是缘。或许我们前世就是分开的,才注定了今生这样日夜守候。”我站在树下,一时竟听得呆了。
当然,两棵银杏树谈得最多的还是学校里的事。一位男教师研读贾平凹,读到《坐佛》时,呆坐在位置上,两眼发直,半天没动。它们说,这是一位非常优秀的语文教师。一位女同学给在远方打工的父亲打电话:“爸,向你报个喜儿,最近这次自考我报的四门全过了……我年轻,身体不碍事儿,你一个人在外面,可要多保重……”它们说,这样素质的女孩子现在真是不多了。有一次在树下,我还听到两棵银杏树在小声地进行评课。一棵树说:“今天某老师的示范课有板有眼,普通话也好,还用上了现代化的教学手段,确实不错。”另一棵树说:“我不喜欢这样的课,形式大于内容,注重表演,格式化,没有个性。”第一棵树问:“什么是个性化教学?”第二棵树说:“每个教师上课都应该有自己的个性,有与众不同的地方,那才是活的课堂教学。像鲁迅、沈从文、闻一多、金岳霖、朱自清那样的课,教法自然,不拘一格,至今让人回忆起来还余味无穷……”
夜色中,仰望两棵银杏树遒劲苍茫的身影,我又一次伫立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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