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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烧饼

2012-01-18 00:00:00    作者:朱德金    来源:今日高邮

我出生在物质相对匮乏的上世纪七十年代初,生活在河网密布、出门见桥、出行靠船的苏北里下河腹地的水乡,直到八十年代末来到四十公里外的县城求学,才离开了生我养我十六载的故乡。现在看来信息闭塞、交通不变的故乡,她仍然是我依恋的精神家园,多少次梦回故乡、回到童年,梦到童年最好的美味——烧饼。

我的小学是从村小设在庄上的教学点开始的。教学点原是一座庙宇,四大间的房屋,有三间分属三个年级,另一间是老师办公室。教学点的三面环水,屋前有一片开阔地,权属我们的操场。学校没有围墙,操场的旁边就是庄上的人家。这里也是庄上最热闹的地方之一,有打铁的、打烧饼的,换糖的、炸炒米的,卖百货的担子也常放在操场边的空地上。下课的铃声一响,几十个同学就涌出了教室,在空地上追逐打闹起来。我最爱的就是和几个小伙伴一起围到烧饼炉旁,看着炉内暗红的炭火将一只只面饼烤成面黄底焦、香气四溢、令人垂涎欲滴的烧饼。

打烧饼的师傅是庄上的一名长辈,我们平时都称呼他为“打烧饼的”。下课的铃声和奔跑的学生也是他工作的号角。我们一到炉边,“打烧饼的”已挖好一铲子碎煤添加到炉内,空气中便弥漫开一股好闻的味道,与平时闻惯了的烧柴火的呛人味道绝不相同,似乎那也夹杂了烧饼所具有的香气。接着他便拿起一旁的烧饼槌,槌打起案板上已捏好的一只只面团。那烧饼槌也很有趣,就像一只车轱辘,大大的圆筒套在一根轴上,圆筒还可以在轴上转动。“打烧饼的”双手拿着烧饼槌两头的轴,用圆筒槌打着面团,槌打动作可以说是既有压也有碾,有人曾说过这声音像是“顶郭郭”,我想“顶”就是在压、“郭郭”就是在碾吧。十几只面团很快就变成了排列整齐的圆形的面饼,“打烧饼的”就用刷子沾上油(后来得知那是一种糖料),快速地在面饼上刷过,再在面饼上洒一些芝麻并把它们相对合起来。准备工作到此结束,此时炉内炭火也旺了,再也没有了烟味,“打烧饼的”就将双手在清水中湿一下,右手拿起一对面饼,两手轻轻一碰,面饼就分别粘在了两手上,然后将右手伸进火热的炉内把烧饼贴在炉壁上,再把左手的面饼倒扣到右手上,到炉内再贴,不一会儿案板上的面饼就全进了炉内烘烤。“打烧饼的”把双手用抹布擦一下,用小帚子把散落在案板及炉子边上的芝麻扫进芝麻盆内,随手拿起一旁特制的大火剪,这种火剪的头是扁的,可以起到铲的作用。等到香气在空气中四溢开来,他就用这种火剪从下边的烧饼开始铲起、夹出,遇到火候不够的烧饼,就再夹住贴近炭火微烤一下。一会儿一炉子的烧饼就错落有致地散落在烧饼炉的边上了。

刚出炉的烧饼一律油光、金黄,饼面微微鼓起,背面焦黄,有的烧饼表面还冒出几个不规则的大泡。稀稀落落的芝麻散落在金黄色的饼面上,就像是夜空中的星星一样惹人喜欢。用手触及烧饼,金黄的一面有点粘的感觉,弹性十足;而焦黄的一面就像烤干的锅巴一样有点硬,但焦黄的厚度比锅巴薄多了。那香味在成年后我的脑海中经常出现,我常想,为什么不是肉香、鱼香、炒米香,抑或是葵花香、花生香,蚕豆香?想多了也就明白了几分,那些香味在儿时能有几回闻?不像烧饼香,一下课就可以闻到,在长年累月的、原生态的水乡田野气息中,空气中只要有一点点的米饭烤焦的香气就足以让人口水直流了,何况是黄而不焦、味美而不金贵的烧饼的香味?这种香味中带着点丝丝的甜味,夹杂着炒熟的芝麻香味,还略带点煤的那点烟熏味,自然就能够让这食欲如潮水般涨起来,而且这潮水每天都能让你涨上几回,你还能不刻骨铭心地记住它吗?

好了,终于可以进嘴了,一个月中难得有几回,多少时、多少天的期盼终于要成为现实了,那一定要慢慢体会的。在别人羡慕的眼神中,我常常只舍得咬上小小的一口,我甚至都能感觉到烧饼在牙齿切过饼身时的颤抖,那微小轻脆的声音会在耳边萦绕许久。为了珍惜这难得的口福,细嚼慢咽是必需的,更理智的是会把一个烧饼分成几份,一次课间只吃一份。一小口烧饼在嘴里被仔细地品味,甜甜的感觉就像暖流一样从嘴里向心中流淌,那幸福就荡漾在心里了,即使上课时咂一下嘴,也觉得口齿余香,回味无穷。

长大后,我才知道烧饼也有很多种:有黄烧饼、插酥烧饼、黄桥烧饼、草炉烧饼,更远一点地方还有和烧饼类似的,如山东的煎饼、新疆柯尔克孜族的馕等,小时候常常诱惑我的应当就是黄烧饼了。一次我兴致盎然地想起童年的烧饼,信步走到小区旁的烧饼店里,一炉黄烧饼刚好出炉,那厚厚的饼身,枯黄没有光泽的饼面,一看就没有了味口。为了寻找梦中的烧饼,每到一地,凡与饼有关的食品我都会仔细品尝,它们要么是一点味都没有,要么就是太甜太酥,或是太香太硬,吃到最后这些饼或多或少还都有一股酸酸的味道,而且颜色远不如童年的烧饼那样诱人。即使回到故乡的村庄,庄上也早已没有一家烧饼店了。我多次到离庄三里地的集镇上,那儿烧饼店里现出炉的烧饼也已和外地的没有什么两样了。我常常自问,童年的烧饼在哪里?变的是饼还是人?

饼没变,是人变了,时代也更加变了!童年的烧饼只能存在于梦里了,但我仍努力去寻找这个梦,我的寻找过程将来是否也会成为另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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