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11-18 00:00:00 作者:周荣池 来源:今日高邮
南角村是我的衣胞之地,我的记忆就从这个名字有些古怪的村庄开始。村庄的后面有一条大河,叫做三荡河,我在许多文字或隐或显地提到过她。我的童年就在这条河流岸边的路上度过的。这条路就像是村庄的经脉,也成了我童年记忆的依据。及至后来我离开这个村庄,这条路上的记忆都未消失于我的梦境,这些记忆已成为我生命的底色。
泥泞的小路蜿蜒在浓密的树荫里,三荡河边遮天蔽日的草木在季节里枯荣。里下河雨水充沛,那小路在雨后特别难行。我们背着书包朝着邻村的学校进发,深一脚浅一脚地留下艰难的印记。有一次,大雪覆盖了村庄,我们颇有些兴奋地奔走在路上。原本艰难的行程突然变得意趣盎然。可是,免不了乐极生悲一下子滑到路边的水沟里。我就曾是那个拖着湿淋淋的老棉裤沮丧回家的孩子。那时候对那条路简直就是怨恨。晴天的时候,也不见得多么舒坦,那个“六一”儿童节的下午,我们几个孩子被涂上粉红的腮红,坐着学校租的“龙马”客车去乡里参加文娱汇演。那一路的颠簸印象深刻,几乎要把花了很多功夫背下来的台词都颠掉了。那客货两用的车子,在三荡河的路上扬起灰尘,颠簸到几乎随时要翻车。
后来,三荡河边上的芦苇和树木都被伐去。光秃秃的两岸虽也照样阳光明媚,但河流的神秘流淌而去了。我为此很有些失落,母亲再也不能带我去三荡河边拾柴草了。记得多少个下午,我带着书本睡在秋阳晒干的荒草之上。小睡醒来母亲还在流着汗水劳作,梦里都有草木味道。有时候在野草里可以捡到鸡蛋,带回去母亲炖给我吃,撒上青葱的香味至今不忘。还记得和母亲一起拖着柴草回家的场景,母亲佝偻的背影在前面走,我像是她跟班的一只小狗,乐颠颠地在后面跳跃着。偶尔,看见一只惊起的野鸡冲天而去,就像时光一下子划过去了。
是的,这样的时光就被时代“开发”掉了。三荡河边上的路被耕耘一番,压平了铺上石子沥青。就在人们“社会主义好”的议论中,那条记忆中蜿蜒的小路永远地消失在了村庄里。一条笔直的黑色路面把村庄和外面的世界联系起来。好走的路上行人见少,车子把生活的速度加了上去。我也甩掉了那满是泥点的鞋子,从三荡河边的路上走到村口,等待去远方求学的客车。带着并不清晰的梦想,从这条路上出发,离开了自己的村庄和童年。
在外求学十年,多在电话里听父亲讲述村庄的变化。土地不再固守春种秋收的秩序,水产养殖让村庄富裕起来。村里人享受到了“要得富,先铺路”的福音。三荡河边的路开始疲惫不堪,过重的载重负担让它千疮百孔。那些沉甸甸的车辆把丰富的物产运到城市,将丰收的喜悦带回村庄。疲惫的道路毫无怨言,它像是见证孩子成长的父母,岁月让其老去,它却心甘情愿。
尽管,我愿意怀念那个简朴的生活,但也无法掩盖新农村巨变带来的欣喜。三荡河的路又变成了“村村通”的水泥路,村庄有了新的速度。蜿蜒的小路成为一种回忆,发展的速度激活了村庄的深井,崭新的生活生机勃勃地在希望的田野上蔓延着幸福藤蔓。一回在报纸上见到三荡河里渔民带着鸬鹚捕鱼的场景,好像是昔日时光重来。有趣的是,那些乌黑的水鸟不是站立在船上的,而是站在装着轮子的“旱船”上,车子驱动着“旱船”行进在水泥路上——新农村真是新气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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