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11-01 00:00:00 作者:周荣池 来源:今日高邮
车行在秋深的路上,浓雾弥漫,这让我想起了一棵柿子树——树上青果累累之间盘着的蜘蛛网被雾水淋湿了,秋雾在一棵柿子树上有了形状。这个形状就在一棵树上定格在了我童年的记忆里。
这棵柿子树并不在我的家前屋后,它躲藏在一个杂树林里,和这些不成材的树木一起差点就被村庄遗忘。好在,有我这个“馋猫鼻子尖”的调皮鬼,在前一天晚上睡着之前就已经下定决心第二天一早就去那里“扫荡”。
杂草已经开始枯萎,露水打湿的草木很清新。平日熟悉的小树林,在这个早晨显得很有些陌生,一脚踩在湿漉漉的草地上,就像是走进了一段被穿越的时光。小的时候我总是有这样的幻觉,好像自己要做的事情是以前故事的重演,而一脚落地的时候又是那样的陌生与隔阂。所以,摘柿子对于一个孤独的孩子来说就是找到一种确证,在手摸到冰凉的柿子的时候,我才清楚地了解到自己活生生地站在雾气氤氲的早晨,并没有被时间抛弃,也不是梦中的幻境。
如今看来,那棵柿子树上的果实能叫累累,却不是硕果。那瘦小的果实到了深秋还很青涩,像一个糊里糊涂的孩子,在贫瘠的村庄里不知道季节时序,不知道外界风云变幻,只知道在一个冰凉的早晨惦记一棵熟悉的柿子树。我是爬树的好手,像一个灵巧的猴子将那些青涩的果子摘下来,逐个扔在下面的草地上,最后轻松地跳到地上,开始捡拾那些冰凉坚实的果子。因为口袋里放不下,我脱下了那件破旧的外衣,将袖口扎紧了,将那些柿子分别放在两个袖筒里,挂在肩膀上,然后得意地离开小树林,甚至忘记了打一声招呼。
可是,现在想想,我能和谁打一声招呼?因为一转身童年就这么消失在了某一个早晨。一天,父亲大声地叫我起床,然后踩着那破旧的长征自行车把我像货物一样运到了镇上的初中报到上学。我为什么觉得自己是一件货物呢?因为脾气暴躁的父亲没有和我说一句话,只是奋力地踩着车子,而我就像是被挂在袖筒里的那些柿子,得不到一句交代,就默默地改变了命运。我坐在车上还在想我的柿子,我把它们藏在米缸里,因为母亲说这样柿子就能够慢慢地熟透了。而我,则被父亲放在了学校里,像一枚被遗忘的柿子,倒也慢慢地熟透了。
有一年回乡,我种了几棵树,一棵枇杷,一棵无花果,还有一棵柿子树。几年之后亭亭如盖,长势喜人。每次回家都要约见老友一样看看它们,不再是为了那累累的果实,好像就是自己的童年长在了茂密的枝叶上,为我的记忆留了一个确证。后来,只有柿子树活了下来,不知道它们为什么忍心离开那片童年嬉戏的地方。我也没有去伤心,只顾每天在水泥森林里的路线上往返劳碌。一天,父亲背了半袋子柿子来,说是你自己种的那棵树上的,还没有熟透。我说,知道了,放在米缸里摆一下就是。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心里甜得像蜜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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